“锵——!”
清越悠长的刀鸣骤然响起,宛若深潭潜龙长吟,带着一种古老而嗜血的欢愉!血饮刀出鞘的刹那,帐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几分,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寒气凭空涌现,缠绕在暗红色的刀身之上。那寒气并非单纯的低温,更蕴含着无数败亡于此刀之下的强者残念与不甘,冰冷刺骨,直透灵魂!王璟若体内澎湃的无相禅功内力自发流转,与刀身产生玄妙的共鸣,刀身轻颤,发出持续的低微嗡鸣,那半尺刀芒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被惊醒的凶兽,渴望再次饮血!
就在王璟若握紧刀柄,人刀气息初步交融的同一刹那——
“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如同九天雷神挥动巨锤,狠狠砸落在中军大帐的顶部!
那由数层厚实牛皮鞣制、内衬坚韧藤条、足以抵御寻常火箭流矢的坚固帐顶,在那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玩耍的纸鸢,被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巨力从中心点强行撕裂、扯碎!巨大的牛皮碎片混合着断裂的木质支架、崩飞的绳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掌捏碎般,化作一场毁灭性的暴雨,向着帐内疯狂倾泻!
木屑纷飞如蝗,碎布飘舞若蝶,烟尘冲天而起!
一道灰色的身影,伴随着这股毁灭风暴,如同来自九幽的魔神,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帐内的中央空地上!落地之时,竟悄无声息,仿佛一片羽毛,与之前那毁天灭地般的声势形成了诡异而骇人的反差。
来人,正是盖世雄!
此刻他依旧保持着那独特的、仿佛怀抱世间至宝的姿态,将那柄暗褐色的刀紧紧抱在胸前。他灰色的布袍在如此剧烈的冲击下竟纤尘不染,面容古拙平静,唯有那双眼睛——那双之前在山谷木屋中还带着几分寂寥与平淡的眼睛——此刻已彻底被炽热到极致的战意与某种近乎癫狂的兴奋所取代!那目光,如同两团在地狱深渊中燃烧了万载的鬼火,冰冷而又狂热,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地、精准地锁定在了刚刚稳住身形、手持血饮刀的王璟若身上!
帐内烛火在方才的冲击波中大半熄灭,仅剩的几盏也在明灭不定地挣扎,将破碎帐中三道身影拉出摇曳扭曲的影子,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王璟若?”盖世雄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仿佛多年未曾与人言语的生涩,但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骨膜,清晰地传入王璟若和谢明君的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确认,“灵觉敏锐,气血旺盛,刀意初成……不错,不错!果然未令老夫失望!此等资质,配得上让老夫这柄‘斩天’,饮血开封!”
他说话的同时,那股原本就磅礴如海的宗师气势,如同解开了最后一层束缚,轰然彻底爆发!不再是之前的远程威压,而是化作了一座无形有质的领域,将整个残破的中军大帐完全笼罩!
“噗——!”“呃啊!”
帐内角落,两名来不及撤离的文书记官,以及刚刚持刀冲进来、试图护主的四名亲卫,被这股骤然增强的气势正面冲击,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象撞上,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残存的帐壁上,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瞬间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即便是身处帐外,功力较为深厚的杜厚朴,此刻也是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涨红如血,旋即又变得惨白,雄壮的身躯剧烈摇晃,手中那柄百炼精钢战刀“当啷”一声坠地,本人更是“蹬蹬蹬”连退七八步,直到后背撞上一根支撑帐壁的粗木柱,才勉强停下,嘴角已溢出一缕鲜血,望向盖世雄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绝望!
这就是宗师之威!气势笼罩范围之内,他便是唯一的太阳!寻常武者,甚至连黯淡的星辰都算不上,就连站立都成为一种奢望!
而王璟若作为盖世雄气势锁定的核心目标,承受的压力更是如山如岳!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疯狂地挤压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碾碎!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胸腔内气血翻江倒海,体内无相禅功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在体外形成一层淡淡的、流转不定的金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勉力抗衡着这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他持刀的右臂青筋暴起,肌肉紧绷到了极致,脚下坚硬的夯土地面,已然被他踩出了两个浅坑。
“盖世雄?”王璟若目光锐利如鹰隼,从对方那独一无二的抱刀姿态、那柄散发着洪荒凶戾之气的古刀,以及这纯粹而疯狂的刀意领域中,瞬间确认了来人的身份。林安南当年的叹息,以及自己未曾谋面的师傅——霸刀岳行的血仇瞬间涌上心头,一股炽烈的怒火与恨意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但他深知,面对如此强敌,愤怒只会加速败亡。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心绪,无相禅功那“无我无相,万化自然”的心法要旨流过心田,眼神重新变得冰冷漠然,如同深潭寒水。
“正是老夫!”盖世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扭曲的弧度,那是一种找到心仪猎物的兴奋,一种对即将到来的血腥杀戮的纯粹期待。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王璟若手中血饮刀上时,神情微微一顿,随即眼神中的兴奋之意更盛。“血饮刀!老夫已有数十年未曾见过这柄神兵了,如今拿在你手上,想来那霸刀岳行已不在人世,那你便是他的刀法传人了?”
王璟若神色不动,冷声说道:“拜阁下所赐,使得王某未能得恩师亲手指点刀招,如今我得恩师神兵,本就要待了却世间俗事之后寻你为恩师报仇,今日你来到此处,却也省得我去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