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盖世雄那布满老茧的右手,彻底握紧暗褐色刀柄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古老、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号角声,自刀鞘之内隐隐传出!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暴戾、更加疯狂,仿佛能斩断因果、破灭轮回的惨烈杀伐之气,如同沉睡了万载的灭世凶兽,骤然睁开了猩红的双眼,轰然降临此间!
这气息之强,甚至让残破大帐内仅存的几根蜡烛,“噗”地一声,齐齐熄灭!
帐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帐外远处篝火的光芒,以及天空中黯淡的星月微光,透过破损的顶棚和帐壁,投射下些许斑驳的光影。
黑暗中,盖世雄手中的斩天刀,并未完全出鞘,只是被他拔出了约莫三寸。
但仅仅是这三寸刀身,露出的却是一种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连希望都能斩绝的极致幽暗!那刀身的颜色,并非金属的亮色,而是一种沉淀了无数鲜血与亡魂的暗红近黑!刀身之上,那些古朴的纹路在幽暗中微微发光,隐约构成一幅幅惨烈的战场厮杀、断臂残肢、哀鸿遍野的恐怖幻象!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金铁锈蚀、泥土埋葬的古老气息,弥漫开来!
这柄刀,有魂!而且是一柄充满了毁灭与杀戮的凶刀!
王璟若手中的血饮刀此刻在他手中震颤得更加剧烈,那嗡鸣声中,竟隐隐带上了一丝……畏惧?那是神兵有灵,在面对比自己更高层次的凶兵时,本能的战栗!血饮刀虽也是饮血无数的凶刀,而且这些年在王璟若手中也着实经历了无数大战,但与盖世雄手中那柄传承更久远、见证过更加宏大惨烈战争的“斩天”相比,无论是在煞气的积累上,还是在兵刃本身的材质与锻造工艺上,似乎都落了下风。
“此刀,名为‘斩天’。”盖世雄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与狂热,“乃南北朝时,北齐名将,‘万人敌’綦连猛之佩刀!綦连猛一生陷阵,杀人如麻,邙山之战,单骑冲阵,以此刀连破北周三十六面重盾,刀下所斩,皆乃百战骁锐!其煞气之盛,据说曾引动九霄天雷淬炼刀身,故名曰‘斩天’!后綦连猛遭忌被杀,此刀流落江湖,饮血无数,凶威更甚!只是宝刀历经多年却不免蒙尘,所幸数十年前被老夫于一座山中古迹内偶得,后又以自身心血、意志日夜温养磨合整整十年,方堪驾驭!之后,老夫便掌此刀横行天下,未尝一败。可惜,自霸刀岳行之后,再少有能令老夫拔刀应战之敌,使得这柄神兵已有十余年未曾饮血。正好今日便以你这刀意初成的后起之秀的血,为其彻底苏醒,祭奠开锋!”
他如同吟诵古老的咒文,诉说着这柄刀的辉煌与恐怖历史,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砸在王璟若的心头,也通过残破的帐壁,隐隐传到了外面紧张集结的弩手耳中,引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寒意。
话音未落,盖世雄动了!这一次,他的速度、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
“锵——!”
斩天刀,终于完全出鞘!
一道幽暗的、仿佛连灵魂都能吸进去的刀光,如同撕裂夜幕的幽冥闪电,骤然亮起!没有刺目的光华,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盖世雄的身形仿佛与这刀光融为一体,人即是刀,刀即是人!他不再有具体的招式,整个人化作了一股毁灭性的、疯狂的刀意旋风!所过之处,空气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残存的帐壁、地上的杂物、甚至是之前死去亲卫的尸体,只要被这刀意旋风的边缘扫中,瞬间便被绞杀成齑粉!
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只剩下意念的感知!
狠!狠得摒弃了一切生机,只余下最纯粹的毁灭!
疯!疯得毫无规律可言,刀势如癫如狂,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仿佛有无数个持刀的盖世雄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动攻击!
魔!魔得刀意侵魂蚀魄,那斩天刀自带的凶戾煞气与盖世雄的“疯魔”意志结合,形成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亿万冤魂的嘶吼,疯狂地冲击着王璟若的心神防线!
“杀——!”
王璟若双眼赤红,知道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他狂吼一声,将无相禅功催谷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甚至不惜燃烧部分生命本源,强行提升功力!他周身那层淡金色的光晕骤然变得明亮而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炸裂!他双手紧握血饮刀,不再拘泥于固定的刀招,而是将血饮刀法的十式精义融会贯通,以意驭刀,迎向那毁灭的旋风!
“破风斩浪!碎星逐月!”刀光如血虹惊涛,试图劈开旋风的壁垒。
“凌霜傲雪!炎阳焚天!”冰火交织的刀域展开,试图迟滞、消磨对方的疯狂刀意。
“惊雷破云!清风拂柳!”雷霆般的猛攻与诡谲的柔劲交替使用,寻找着对方那看似毫无规律的攻击中,可能存在的、转瞬即逝的破绽。
“幻影迷踪!长虹贯日!”身形幻化,残影道道,最终汇聚成一道凝聚了毕生功力与意志的血色长虹,义无反顾地刺向旋风的核心!
“旋龙绞杀!混元归一!”最后的爆发!刀身旋转,带动周身气流形成血色龙卷,随后所有的力量内敛,归于一刀!这一刀,蕴含了他对武道的所有理解,对生的渴望,对守护的执着,对敌人的愤恨!是他生命光辉的极致燃烧!
“轰轰轰轰——!!!锵锵锵锵——!!!”
气劲的对撞声、刀锋的交击声,密集得连成一片,已经分不清次数!整个残破的中军大帐区域,仿佛被无数无形巨手反复蹂躏、撕扯!地面被刮去一层又一层,形成一个巨大的、遍布刀痕的浅坑!逸散的刀气将方圆数十丈内的所有帐篷、栅栏、车辆尽数摧毁!连远处集结的弩阵都受到了波及,前排的弩手被凌厉的刀风扫中,非死即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