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连江舒然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表情已经变了。
她慢慢回过头，看着慕容烈：“……你是在骗我吗？你的意思是，程子琅已经恢复记忆了，对吗？”
看到江舒然的神情如此的专注，慕容烈的脸色铁青。
慕容烈紧紧的盯着江舒然。
他要把江舒然对于程子琅的所有反应都输入眼底。
他要分析这个女人对于程子琅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情分。
沉默良久以后，他坦然点点头：“对，就像你所说的那样，程子琅因很久之前就不甘心——他肯定是想要娶你的，却没想过我们两人之间的缘分比他要更早——所以，他极其的不甘心，他用了很多的办法想要拯救你，你说可笑吗？他想要拯救你。”
江舒然没有开口。
慕容烈的表情更加的冷峻。
他紧接着往下说：“后来他就想不开了，找了他的表弟去找神医，神医挺有办法的，给他把了脉，就看出来了一切罪恶的源头不在于别的，只在于他中了毒。”
“当时程子琅肯定是不听从家族的安排，所以才中了毒，从一个沉稳的人变成一个跳脱的人，毁坏了所谓的大脑。而神医给他治了这么多天，也的确是把他给治好了。”
“如今，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包括与你在小山村里相处的记忆，还有其他的种种，他都已经恢复了。”
慕容烈眯着眼睛看着江舒然。
他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江舒然跟他说，在他之前，她已经经历过两个男人了。
其中一个就是程子琅。
另外一个，慕容烈无从调查。
他也不知道江舒然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他前面已经迈过了那么多条路，可不是为了后面突然半途而废的。
他对于江舒然的渴求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他又何必为了一些臭鱼烂虾就放弃，甚至怀疑江舒然。
“他如今就在门外，想要见你，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见他一面。”
慕容烈说出了程子琅的来意。
江舒然的表情有些空白。
有些事情真的没办法用人力去阻挡。
江舒然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上辈子，她简直向苍天哀求，希望老天能帮帮她的忙，让程子琅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恢复了，她的日子也能回归平静了。
可一切都没发生。
直到她离世，程子琅还是活得很好，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活得很好。
他跟沈知薇相知相守，儿孙满堂，是别人眼里被艳羡的人选。
至于他的那些陈年往事，不会有人去提。
江舒然也不会再提起了。
因为她的身边有了新的人。
慕容烈抢占了江舒然所有的生活空间。
在他看来，江舒然该对他毫无保留。
后来两个人又有了那么多的孩子。
江舒然想要找回过去，也不可能了。
爱情有那么深刻吗？
江舒然一直在怀疑这个所谓的说法。
现代的岁月里，她没有爱上谁。
来到古代之后，江舒然一时间找不到目标。
她其实活得很茫然，甚至说活得很绝望。
因为她根本就找不到生活的出口。
不同的时代，层层压榨的制度，每一个对她不好的人，甚至不同的风俗习惯，江舒然穿越过去没多久就已经精疲力尽。
可她能怎么办？人性就是想活着。
江舒然在一开始，还是抱着一种以一种比较平稳的状态度过余生的打算活下去的。
她不希望任何人影响到他的生活，打破她的平静。
可是不想，不代表没有人想破坏掉一切。
江舒然找到了一个青梅竹马，还以为跟他就能够共度一生。
哪怕她自己都分不清对于青梅竹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但她还是努力做出一副爱他的样子，她想用爱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了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的痛苦。
后来还不是结果都那样。
江舒然看到自己的青梅竹马回到京城，变成了大少爷，看着他跟别的女人洞房花烛夜，看着他金榜题名时，看着他最后成为皇帝眼中的重臣。
而她自己，早就已经退出了属于程子琅的故事。
那个时候的她崩溃，想要挣扎，想冲过去告诉她的青梅竹马，其实我们两个人才是一对，她想要证明她其实是跟他在一起的未婚妻……
所有卑劣的证明，其实目标都指向一条——
江舒然不想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她把程子琅当成了世界的支点。
那个时候的程子琅，的确对她很好，非同一般的好。
他看上去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江舒然不是随意选人的。
程子琅是她能接触的男人之中的佼佼者。
问题是，天不随人意。
江舒然想要什么，就得不到什么。
等到程子琅完全退出她的世界，留下一片废墟，江舒然这才明白她想要的和她所能得到的悬殊有多大。
跟程子琅一起的那段岁月，就好像是大梦一场。
江舒然当然不想在梦境里醒来，可是她必须要醒。
后来，因为剧情的影响，因为她担任了恶毒女配的角色，所以她的下场非常惨淡。
很惨的下场，却意外开辟了江舒然的另外一层人生。
入宫，成为慕容烈的宠妃，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命运开始出现转机。
到底是好的转机还是坏的转机？
江舒然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唯一清楚的一点是——她早就淡忘了对于程子琅的感情。
如今的她能够回忆起跟程子琅没有失忆前，度过的一些甜蜜岁月。
可是回忆也只是回忆。
那种触动心灵的感觉，全部都消失了。
事实上，上辈子就已经消失干净了。
江舒然不能不承认自己其实是一个很薄凉的人。
在她的心里面，任何人或许都比不上她自己重要。
程子琅对她的付出，她很感激。
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人生能够重来，江舒然都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隐形的代价。
她怎么可能还会为上辈子的人纠结。
江舒然认真看着慕容烈：“或许我说了你也不信，程子琅在我的眼里还比不上你给我的印象深。”
慕容烈的表情微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