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千笑道:“所以才只签一个月的契约嘛!”
“至于第二种,签一年的,我们称之为‘正式亲卫’。”
“正式亲卫,每日都需要点卯,按时轮班。当有人对我不利时,没有我的命令,正式亲卫绝对不能后退一步!”
“由于这种正式亲卫,存在着死亡的风险,所以待遇也比临时亲卫要好上许多。”
“不仅一日三餐管饱,偶尔还会有酒肉赏赐,一年期满之后还有一笔丰厚的赏银赠予。若是不幸殉职,其家眷还能得到一笔优厚的抚恤金!”
吕玲绮点了点头:“这待遇,听起来比我父亲亲卫的待遇还要好啊!不仅管饱,居然还能赠予赏银,恐怕没有几个亲卫会在一年期满之后,还想着离开吧?”
“那……那这签终身的,又有什么样的职责和待遇呢?”吕玲绮听得新奇,忍不住追问道。
诸葛千收敛了笑容,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凝重:“这签订终身契约的,我们称之为‘死卫’!”
“死卫的职责,是奉献出自己的一生,以护卫目标的安全为唯一己任。”
“不论时间,不论地点,只要我这个护卫目标受到了任何威胁,死卫就必须在第一时间出现,哪怕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当盾牌抵挡利箭,也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死卫,是将自己的性命和一生的时光,全都卖给我的忠勇义士。”
“所以,他们的待遇,自然是最高的!”
“不论死卫是否还健在,他的父母妻儿,都将由我诸葛千奉养终身。”
“倘若死卫的家眷受到了任何欺辱,亦或者遭人刺杀,不论对方身在何处,身居何职,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替死卫讨回公道!”
“我诸葛千庇护的人,这天底下,谁也不能欺负!”
吕玲绮被深深地震撼了。
诸葛千此刻的表情,他的语气,还有那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话语,无一不在证明着他对“死卫”这种存在的无限敬重!
“我父亲麾下也有死士,但他们最多也就享受到您刚才所说的‘正式亲卫’的待遇;死士……真的需要这样的待遇吗?我……我不懂!”吕玲绮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彻底刷新了。
诸葛千淡然一笑,恢复了常态,眸中又多了三分狡黠:“这是我诸葛千的规矩,不需要用他人的标准来比较!”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
“你是选择签一个月的,还是一年的,亦或者,是终身契约呢?”
签一个月的,待遇实在太差,一天两碗粟米饭,根本填不饱肚子。
签终身的,那更是不可能。
吕玲绮可没打算给这个腹黑的军师当一辈子的死卫!
所以,吕玲绮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我选择签一年的,正式亲卫!”
“立字为据?”
“立字为据!”
很快。
笔墨备好,双方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契约正式生效。
吕玲绮开心地将那份属于自己的契约揣进怀里,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刘辟得意地说道:“刘都尉,以后不用再来盯着我了,从明天开始,我就是军师的正式亲卫了!”
“军师,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点卯,我保证准时到!”
刘辟愣愣地看着吕玲绮开开心心离去的背影,然后又满脸错愕地看向诸葛千,结结巴巴地问:“军……军师,吕小姐她……她要给您当……一年的亲卫?”
“咱们平定南阳郡,应该……要不了一年吧?”
诸葛千轻摇羽扇,笑得像只偷了鸡的鬼狐:“当亲卫,是吕小姐自己提出来的。当一年的亲卫,也是吕小姐她自己选的。”
“我可是给了她机会的!”
“她自己不选那个一个月的临时亲卫,我也总不能打击她想要为我效力的积极性啊!”
吕玲绮傻吗?
不,她其实一点也不傻,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她看来,行军布阵,攻城略地,都是需要大量时间的。
一年的时间,在吕玲绮的认知里,并不算长。
想当初,她爹吕布在兖州跟曹操打了整整一年,都没能分出胜负。
现在刘备要南征南阳郡,在吕玲绮看来,想要在一年之内平定,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
吕玲绮的认知,是来源于她爹吕布的战争经验。
而南阳的张绣,也远远无法和当年的枭雄曹操相提并论。
就在吕玲绮自以为得计,每天神采奕奕地履行着诸葛千亲卫职责的期间。
关羽和张飞的大军,已经兵不血刃地抵达了淯水河畔。
淯水,位于宛城的正北方。
张绣虽然占据了宛城,但毕竟时日尚浅,他对整个南阳郡的掌控力度还非常薄弱。
以至于。
关羽和张飞那两万大军都在淯水河边安营扎寨,搭起了连绵的营盘,张绣这边才姗姗来迟地得到消息!
得到斥候传来的紧急情报,张绣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他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军师贾诩的府邸。
此时的贾诩。
正在府中的池塘边,悠然自得地垂钓,那神情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张绣和当年的李傕不一样,李傕虽然重用贾诩的计谋,但心底里却始终对他充满忌惮和提防。
但张绣,对贾诩却是近乎盲目的言听计从!
安逸舒适的生活,往往会让人降低警惕性。
尤其是对于贾诩这种智力值的上限会因为生活态度而剧烈波动的奇人而言。
只要日子还能过得去,他就懒得去浪费哪怕一个脑细胞。
“军师!出大事了!”
“淯水河畔,突然出现了一支大约两万人的兵马,看他们打出的旗号,分别是‘关’和‘张’。”
“军师,您看我们该如何应对?可有良策?”
张绣现在是真的慌了神。
就在几个月之前。
张绣还只是一个被叔父张济庇护在羽翼之下的幼崽,凡事都有张济替他扛着,他根本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
但是,随着叔父张济的意外战死,张绣临危受命,一夜之间成了数千西凉残兵的主将。
如今更是阴差阳错地当上了这宛城太守。
但现在的张绣,还远远没有具备与这个位置相匹配的能力和心性!
贾诩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而言,这个年龄,已经离生命的终点不远了。
当张绣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急匆匆地询问对策时,贾诩那根伸向粼粼水面的鱼竿,却连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都未曾有过。
显然。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功夫,早被贾诩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他眼帘低垂,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宛城的地势,北面紧挨着许都,东边又与汝南接壤,那两万兵马在淯水岸边扎营,来路无非就这两个方向。”
“可是许都那位曹孟德,他的麾下,并没有姓‘关’或者姓‘张’的顶梁大将。”
“再说曹操那个人,心思重,猜忌心极强,就算真的决意要对宛城动武,也绝对会派遣夏侯氏或者曹氏的宗族亲信来统领大军。”
“所以,来的兵马,不可能是曹操的人。”
“既然排除了曹操的威胁,那就没什么值得过度忧虑的了。”
贾诩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将军不妨派遣麾下偏将胡车儿走一趟,充当使者,去那淯水营寨探一探对方的虚实。”
“记住,和气生财,能不动干戈,才是上上之选!”
张绣那颗悬着的心,仿佛被这几句话轻轻托住,缓缓落回了胸腔,他追问道:“倘若……对方并不想和解呢?”
贾诩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愿意和,自然有和的说法;不愿意和,我们也有不和的办法。将军暂且放宽心,等胡车儿带回确切的消息,我们再来仔细商议对策不迟!”
张绣不再有半点迟疑,当即下令,派遣胡车儿火速赶往淯水。
没过多久。
胡车儿在那旌旗招展的大营里,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关羽和张飞。
贾诩让他去当这个使者,表面上看是随口一提,实际上却藏着另一层深意。
这胡车儿生来便有万夫不当之勇,能肩负五百斤重物,一日可行七百里路。
此行既是去打探情报,也是一种无声的示威!
“我乃宛城太守张绣麾下偏将胡车儿,奉将军之命前来,请问二位将军陈兵于此,所为何事!”
胡车儿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甫一登场,便让关羽和张飞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通常情况下,出使这种任务,大多由能言善辩的文官担任。
毕竟唇枪舌剑才是他们的专长。
像这样直接派遣一名武将,尤其还是胡车儿这种一看就知是沙场悍将的角色前来,实在少见。
关羽修长的手指轻轻捋过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美髯,狭长的丹凤眼之中,满是孤高与绝对的自信:“我的兄长,乃是当今豫州牧刘备,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的玄孙,其毕生之志,便是匡扶大汉江山。”
“听闻宛城这块土地,被董卓的余党贾诩和张绣所窃据,我兄长闻之震怒,遂命我与三弟张飞,挥师南下,意在驱逐逆贼,收复失地!”
“但我兄长向来怀有仁德之心,不忍心战火蔓延,殃及南阳郡的无辜百姓。”
“因此特地命令我二人,先率兵驻扎于淯水,前来劝说贾诩和张绣,望其归降。”
胡车儿心头剧震,脱口而出:“刘豫州是你的兄长?那么阁下是?”
关羽再次捋了捋长髯,声线中透着一股傲然之气:“河东郡,关羽,关云长!”
“轰!”胡车儿只觉得脑中一声炸响,脚步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两步,脸上写满了骇然:“莫非……莫非就是当年温酒斩华雄,虎牢关前力战吕布的关羽?”
关羽缓缓点头,捋髯的动作未停,那双丹凤眼中的孤傲之色更浓了。
胡车儿内心的惊涛骇浪已然滔天,瞬间收起了所有气焰,连忙躬身认怂:“原来是关将军当面,小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了!”
他话音未落,一旁豹头环眼的张飞猛地一瞪眼,声如闷雷般喝道:“你这厮只认得我二哥,难道就不认得我燕人张飞吗?”
胡车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关羽!张飞!
这两个名字,在他们西凉军的圈子里,简直就是凶神恶煞的代名词!
他们不仅斩杀了西凉军中堪称第一猛将的华雄,更是能与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吕布正面硬撼而不落下风的恐怖存在!
还震慑关羽和张飞?
就算再给胡车儿十个胆子,他也万万不敢啊!
胡车儿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开溜,他深深一揖,低着头道:“归降与否这等大事,小将实在无权做主。还请将军稍候片刻,待我速速回城,将将军的来意转达给我家主公!”
关羽却大马金刀地一挥手,声音沉稳有力:“不必如此麻烦。你回去直接告诉贾诩和张绣,让他们备好酒宴,明日,关某会亲自到宛城赴宴!”
胡车儿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将军……准备带领多少人马赴宴?”
关羽那双丹凤眼微微一眯,锋芒毕露:“只是去吃顿便饭,需要多少人?我只需一名为我扛刀的亲兵,足矣!”
这……这分明是打算单刀赴会?
这个关羽,竟然勇悍到了如此地步?
胡车儿心中惊疑不定,但他看关羽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只能再次行礼,而后仓皇失措地转身,奔回宛城。
胡车儿的身影刚一消失。
张飞那雷鸣般的嗓门就在大帐中连连炸响。
“二哥,你这个计策也太冒险了!”
“劝降贾诩和张绣,咱们在城下喊几嗓子不就行了?二哥你怎么能亲自跑到宛城里去?”
“万一那老狐狸贾诩和张绣心怀不轨,在堂下埋伏下几百个刀斧手,二哥你就算再勇猛无敌,又怎么可能从重重包围的宛城里杀出来?”
张飞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环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关羽却依旧气定神闲地捋着美髯,眯起的丹凤眼中,是满溢而出的傲气与自信:“贾诩那老儿贪生,张绣那小子怕死。我亲自去宛城劝降,既能显出我方的诚意,又能以气势震慑那帮宵小之辈。”
“想当年战国之时,赵国有个蔺相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尚且能在渑池会上,视强秦的君臣如草芥!”
“而我关某,学的是万夫不当之勇,即便是在千军万马的箭雨石林之中,尚且能单人匹马,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区区几个刀斧手,又有何可惧?”
张飞却依旧固执己见:“我也学的是万人敌的本事,不如让我替二哥去劝降?”
关羽闻言轻笑出声:“三弟,你可曾想好了说辞?去了宛城,你打算如何劝说他们?”
张飞顿时语塞,卡壳了。
我连军师的整个计划都没完全搞懂,还说辞?
跑到城下扯着嗓子喊两句“降者活命,不降就死”,这算不算说辞?
良久。
张飞见关羽主意已定,只能无奈地劝道:“二哥,你去倒是可以,但总得做些准备吧。”
关羽笑道:“三弟不必担忧,我只需要带上我的本部五百校刀手,让他们在城外列阵助威便足够了!”
另一边。
胡车儿简直是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宛城,一见到张绣,便将打探到的情报全盘托出。
“将军,淯水岸边的大营,是豫州牧刘备的兵马!”
“领兵的,正是关羽和张飞!”
张绣闻言大惊失色:“关羽?张飞?”
“就是那个阵斩了华雄的关羽,还有那个能跟吕布打成平手的张飞?”
胡车儿的语气里还带着未消的惶恐:“没错,就是他们二人!将军,不是我不想去震慑对方,实在是……我根本就不敢啊!”
胡车儿虽然力大无穷,脚程飞快。
但真要论战场上的武艺厮杀,他凭着一股子蛮力,或许能跟关羽、张飞顶上几个回合。
可一旦比拼起招式技巧。
那绝对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儿!
张绣的心也开始慌乱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关张二将的凶名,在他们西凉军中,简直如同鬼神一般,那股震慑力丝毫不亚于吕布!
“你可探明了那关羽来淯水的真正目的?”
“关羽说,他想让将军您……投降刘备。而且,他还让将军准备好酒宴,说明天他要亲自来赴宴!”
张绣再一次被震惊了。
劝降这事,他能理解。
毕竟当初他们攻打宛城之前,叔父张济也是先礼后兵,先行劝降。
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城池,自然是上上之策!
但关羽要亲自来赴宴,这就让张绣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关羽,他要带多少人来赴宴?”张绣凝声追问。
胡车儿的语气都在发颤:“关羽说,他只带一个……扛刀的亲卫!”
张绣彻底愣住了:“只带一个扛刀的亲卫?他关羽难道就不怕我预先埋伏下刀斧手,把他当场斩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