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田开垦到第三天,刘大夫匆匆找来,神情复杂地告诉谭晓晓:隔壁红旗农场有人慕名来看病了,场长正陪着等在卫生所。
谭晓晓心中一震——老孙头的事才过去三天,消息竟传得这样快。这既是认可,也是考验。
她走进诊室,里面站着五个人。两位场长低声交谈着,诊床上坐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汉子,右臂吊在胸前,身旁站着个眉眼相似的年轻人。从石膏边缘能看到他手臂皮肤红肿发热,额上冒着病态的虚汗。
周场长打量了她一眼,掩去讶色,说明来意:这是他们农场的陈大山,半个月前摔伤胳膊,在县医院处理后反而感染发烧了,县医院太远,听说这儿有懂草药的同志,便想来试试。
“刘大夫看过了吗?”谭晓晓先问。
刘大夫点头:“看了,伤口有感染迹象,体温三十八度七。咱们卫生所现有的消炎药效果不明显,去县医院又得折腾几个小时,周场长听说你处理外伤有办法,就想问问你有没有草药能控制感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谭晓晓身上。
她走到床边,轻声说:“陈师傅,我看看伤口可以吗?”
陈大山虚弱地点点头。他儿子帮忙小心地卷起袖子,露出石膏下方红肿的皮肤。伤口在肘关节上方,虽然缝了针,但针眼周围明显发炎,有些地方还渗着淡黄色的组织液。
“县医院开的什么药?”谭晓晓问。
年轻人从布袋里掏出两个小纸包:“说是消炎药粉,让撒在伤口上,还有口服的消炎片。”
谭晓晓接过看了看,是最基础的磺胺类药粉和药片。在抗生素匮乏的年代,这已经是县医院能开出的常规药物了。但显然,对陈大山这种已经发展成局部感染的伤口,效果有限。
“伤口感染有点严重,”谭晓晓实话实说,“草药可以辅助消炎、控制感染,但不能完全替代消炎药。如果体温继续升高,或者红肿扩散,必须马上去医院。”
周场长皱眉:“县医院太远了,这一路颠簸,怕他受不了。谭同志,你就说有没有办法先控制住?”
谭晓晓沉吟片刻。空间药田里,金银花已经开了第二茬,配合灵泉水,应该有不错的清热解毒效果。紫草也长成了,对促进伤口愈合有帮助。但她需要时间准备,而且不能当场“变出”新鲜草药。
“我需要准备一下,”她说,“给我一个小时。刘大夫,麻烦您先给陈师傅用酒精擦擦身体降温,伤口周围的皮肤用盐水轻轻清洗。”
“好!”刘大夫立刻行动。
谭晓晓快步回到宿舍,关好门后进入空间。
谭晓晓进入空间,采了金银花、紫草和薄荷,用灵泉水煎成药汤,又捣了些药泥。一小时后,她端来两碗药:内服的汤剂和外敷的药泥。同时,她特意嘱咐,县医院开的消炎片必须继续服用——草药只是辅助。
陈大山的儿子连连道谢。周场长则看着药汤若有所思:“这方子是祖传的?”
“结合老家土方和《赤脚医生手册》自己琢磨的。”谭晓晓给出了这个年代最稳妥的解释。
周场长点点头,没再追问。敷药服药后,一行人当天便返回了,约定明日再来。
人走后,场长把谭晓晓叫到办公室。
“小谭啊,今天这事你怎么看?”场长点了支烟,语气深沉。
场长吐出一口烟,问谭晓晓对此事的看法。谭晓晓明白,场长真正担忧的是责任——跨农场求助,一旦出问题可能影响双方关系。
“场长,我明白您的顾虑。”她目光平静地回应,“但我不能见死不救。陈师傅的感染尚在早期,控制住的可能很大。而且我用了双重保险——草药辅助,西药为主,即便草药效果有限,还有西药兜底。”
场长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年纪不大,考虑得倒周全。行,既然有把握就去做。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说。”
“谢谢场长。”
走出办公室,谭晓晓轻轻舒了口气。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陈大山的病情,将直接验证她草药的效果,也决定了她的“医术”名声能否立得住。
第二天,谭晓晓在食堂心不在焉地忙碌着,不时挂念陈大山的情况。下午,红旗农场的人来了——陈大山的烧退了,红肿明显消退。周场长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欣赏与感激,坚持要送两麻袋土豆作为谢礼。
消息迅速传开,“谭师傅”这个称呼在农场里真正立住了,投来的目光中多了实实在在的尊敬。
陈大山连续治疗三天后,感染已基本控制。第五天临别时,他郑重地送给谭晓晓一支保存完好的英雄牌钢笔——这是他扫盲班的毕业奖励。这份厚重的心意,与之前的铜钱、鸡蛋一样,成了她在这片土地扎根的见证。
然而,名声也带来了新的考验。当天下午,便有更远农场的病人经介绍找来。刘大夫及时提醒她:信任是好事,但必须把握分寸。卫生所才是正规单位,复杂的、慢性的病症务必先经检查,她只应处理自己能把握的急症和简单问题。
谭晓晓明白刘大夫的苦心——这是在保护她,也是在维护正常的医疗秩序。
“我明白,刘大夫。”她说,“以后有人来找,我都让他们先到卫生所报到,您看过之后,觉得我能处理的,我再帮忙。”
这个流程定下来后,谭晓晓的压力小了许多。她不再是“游医”,而是卫生所的“辅助力量”,名正言顺了许多。
**第七天:陆霆骁的提醒**
傍晚,谭晓晓在试验田里给新一批扦插的草药苗搭简易遮阳棚时,陆霆骁来了。
他帮她固定好最后一根竹竿,拍了拍手上的土,状似随意地问:“听说你这几天成了远近闻名的‘谭师傅’?”
谭晓晓笑了笑:“都是大家抬爱。”
“累吗?”他忽然问。
谭晓晓在夕阳中笑了笑:“累,但值得。”
值得——为了那些消退的红肿、重新站稳的脚步,和一夜安眠的呼吸。
从老孙头的意外,到陈大山的慕名而来,不过短短七天。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有一点没变——她依然是个厨娘,依然每天在食堂忙碌,依然用最朴实的方式,在这个时代寻找自己的位置和价值。
远处,农场食堂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和晚霞融在一起。谭晓晓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满是泥土和草药混合的清新气息。
明天,又会有新的人来找“谭师傅”吧。她转身朝食堂走去,脚步坚定。
炊烟袅袅,药香漫漫。这条路,她要一步一步,扎实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