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冻后第三天，全团忙于灾后恢复，谭晓晓更是忙得连轴转。这天傍晚，她在食堂清点物资时，听见外面传来重型卡车的引擎声。
她走到门口，看见三辆盖着帆布的“吉尔”卡车正驶向后山旧仓库区。
车上货物沉重，驶过的路面留下了深褐色、粘稠的液体痕迹，空气中飘来一股甜腻又发霉的怪味。
谭晓晓想起曾听战士闲聊，提起边境有人走私紧俏物资。眼下物资紧张，这让她心生警觉。
忙完工作回家后，她向王秀英问起傍晚的卡车。王秀英低头补衣，说那是后勤老赵联系的“兄弟单位”送来的过冬物资，直接进了旧仓库，没让旁人插手。
“老赵联系的？”谭晓晓记得老赵，就是之前对“药膳”反应很大的那位助理员。他负责一部分物资采购和仓储管理。
“嗯，老赵这两天可忙了，跑前跑后的。”王秀英随口道。
谭晓晓心里疑窦更深。如果是正当的救灾或过冬物资，为何如此隐秘？为何不让团里后勤的其他人参与接收清点？
老赵虽然有时刻板，但办事还算规矩，这次为何如此反常？
夜里，她躺在床上，听着身边陆霆骁沉稳的呼吸声，却没有睡意。窗外风声呼啸，远处隐约又传来汽车引擎声，似乎又有车辆进出。
谭晓晓闭眼进入空间，在意识扫过后山仓库方位时，感知到一种异常的“能量印记”：那里堆放着大量杂乱、充满人工痕迹且散发不安气息的物品。
没有粮食或军需品特有的温厚规整感，而是驳杂、甜腻，带着金属与化学品的冷意，甚至残留着贪婪与侥幸的情绪。
走私货！她几乎可以肯定。而且数量不小！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怦怦直跳。这事太大了，不是她一个人能处理的。她必须告诉陆霆骁。
她轻轻推醒丈夫。陆霆骁几乎瞬间清醒，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怎么了？”
谭晓晓用最简练的语言，将自己的所见和空间感知到的异常说了一遍，略去了空间的具体能力，只强调自己“对食物和物资气味特别敏感”，以及那车队和仓库的种种不合常理。
陆霆骁听完，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黑暗中，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能确定吗？”他问，声音低沉。
“气味、痕迹、接收的诡秘、还有……我的直觉。八九不离十。”谭晓晓语气坚定。
“霆骁，如果是真的，这不仅是违法，这是在喝兵血！霜冻刚过，大家勒紧裤腰带抗灾，他们却……”
陆霆骁握住她的手，手心温热有力：“我明白了。这事你不要再管，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秀英姐。剩下的，交给我。”
第二天，一切如常。陆霆骁照常去团部工作，谭晓晓在食堂忙碌。但她能感觉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开始涌动。
上午师部下发检查冬储物资的例行通知。下午，团里突然宣布夜间防偷袭演练，调整了哨位与巡逻路线，尤其在后山旧仓库周边增派明暗哨，布下监视网。
谭晓晓保持镇定，专注本职，同时留意着团内动静。
第三天凌晨两点，紧急集合哨响起。陆霆骁亲率大部分兵力直扑后山旧仓库，团部同时切断了仓库私自架设的外线电话。
谭晓晓在家里，抱着被哨声惊醒有些不安的暖暖，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喝令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色微明时，陆霆骁才回来，眼里带着通宵未眠的血丝，但精神却有一种绷紧的锐气。他军装上沾着灰尘，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抓了个正着。”他声音嘶哑，却透着冷意，“三车货，主要是走私的白糖、香烟、劣质酒，还有一部分是倒卖的部队库存压缩干粮和军用罐头。”
“人赃并获，老赵和外面来的两个接头人，还有咱们团里两个被拉下水的保管员，都控制起来了。”
谭晓晓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倒卖军用罐头”时，还是感到一阵愤怒。那是战士们应急的口粮！
“怎么处理的？”
“周政委震怒，直接上报了师部和军事检察院。”陆霆骁把文件袋放在桌上，“证据确凿。老赵他们这次，谁也保不住。”
他顿了顿，看向谭晓晓，眼神复杂，“晓晓，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这些蛀虫不知道还要偷走多少东西，寒了多少战士的心。”
谭晓晓摇摇头：“是你们行动果断。”她没问细节，比如陆霆骁如何说服周政委，如何布置，那不是她该知道的。她只是问：“那些物资呢？”
“查封了。有用的部分，比如白糖（虽然是走私的，但品质尚可），会由上级统一处理，可能折价后补充到各部队生活物资里。那些劣质酒和乱七八糟的东西，会销毁。”
陆霆骁揉了揉眉心，“这件事，对外会说是‘上级督查发现物资管理漏洞，查处违规’，不会提到你。你也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谭晓晓点点头。她明白，这是保护她。
走私案告破后，新助理员迅速上任，配合工作组全面清点物资、建立严格台账。
不久师部通报，赵某等人因勾结外部倒卖军用物资被移交军事法庭，要求各单位引以为戒。
一场风波，看似悄然平息。
但谭晓晓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在食堂做饭时，偶尔能感觉到战士们投来的目光里，除了以往的亲近，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更深的信赖。
连周政委有次碰到她，都特意停下脚步，说了句：“晓晓啊，食堂这边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新来的小方提。咱们团里，眼睛亮、心里正的人越多越好。”
秋意更深，寒风渐烈。但经历了霜冻的考验，又清除了内部的蛀虫，136团的气氛，在凝重之中，反而透出一股更加团结、更加踏实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