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堆提供的喘息之机并未持续太久。那带着甜腻气息的雾气仿佛有生命般,不断试图侵蚀他们的防护灵力,让人心神不宁。四周枯林中,沙沙声并未远离,那些坚韧的墨绿藤蔓如同潜伏的猎手,在雾气边缘游弋,伺机而动。
“不能久留。”赵铁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雾气,“这雾气在消耗我们的灵力,必须找到更安全的落脚点。”
众人服下回气丹,稍作调息后,决定离开乱石堆,向一个看似地势稍高的方向探索。这一次,他们行进得更加谨慎,王大柱和赵铁在前开路,云舒、苏瑶、林小雨紧随其后,彼此照应,形成一个紧密的阵型。
越是深入,秘境生态环境的诡异便越发凸显。
脚下的泥土不再是单纯的黑褐色,偶尔会出现一片片斑斓的、如同霉菌般的菌毯,踩上去软绵绵的,甚至会微微蠕动,令人毛骨悚然。林小雨不小心靠近一片颜色格外鲜艳的菌群,那些菌菇竟猛地喷出一股五彩的孢子粉雾,幸好赵铁及时挥出一道掌风将其驱散。
“小心这些菌类,可能有毒或致幻。”苏瑶提醒道,她身为木系修士,对植物的感知更为敏锐,但此刻她眉头紧锁,“这里的植物……生机都很扭曲,充满了攻击性。”
云舒默默点头,她的感受比苏瑶更为深刻。那些扭曲的、如同鬼爪般的枯树,树皮上布满了不规则的瘤状突起,有些甚至还在微微搏动,仿佛内里孕育着什么东西。一些低矮的灌木叶片边缘锋利如刀,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绝非正常的自然演化。
更让云舒心头沉重的是,眼前这些扭曲的、充满攻击性的生态,与她记忆中末世那些受病毒污染后变异的动植物,有着惊人的相似性!那种摒弃了正常生长规律,转而追求极端攻击性、寄生性甚至……传染性的特质,几乎如出一辙。
难道两个世界面临的灾难,存在某种共性?是某种类似的能量污染?还是……这秘境本身,就是某个类似“NR-7实验室”的试验场?
这个念头让云舒脊背发凉。她不敢声张,只是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寻找更多线索。
“看那边!”林小雨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左前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具庞大的妖兽骸骨半埋在斑斓的菌毯中。骸骨呈灰黑色,骨架结构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狼形生物,但它的头骨异常硕大,下颌骨突出,牙齿尖锐得不像食肉动物,反而更接近昆虫的口器。最诡异的是,它的脊骨上,竟然生长着一簇簇暗红色的、如同珊瑚般的怪异结构。
“这是什么妖兽?从未见过。”王大柱咋舌。
赵铁蹲下身,仔细检查骸骨,脸色凝重:“骨骼有被侵蚀和异化的痕迹,死因不明。这脊骨上长出来的东西……不像是它本身该有的。”
云舒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暗红色的“珊瑚”。在她的精神力感知中,那东西散发着微弱的、与藤蔓和雾气同源但却更加凝练的扭曲能量。这感觉,像极了末世时某些高阶变异体体内凝结的“污染核心”!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保持着平静:“赵师兄,宗门之前对秘境的探查记录里,有提到过这种……生态异常吗?”
赵铁站起身,摇了摇头:“记录很少,只提及此地灵气紊乱,滋生妖植妖兽较为凶猛。但如此大规模的生态扭曲,以及这种……骨骼异生现象,并未记载。”他顿了顿,看向云舒,“云师妹似乎对此很关注?”
云舒心中微凛,知道自己的询问引起了赵铁的注意。她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些植物和这骸骨,看起来不像是自然生长,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改造’过。”她用了“改造”这个相对中性的词。
“改造?”苏瑶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确实……这些植物的攻击性太强了,仿佛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攻击和掠夺,失去了草木应有的平和。”
“管它怎么来的,反正邪门得很!”王大柱挥了挥剑,“咱们赶紧找地方落脚是正经。”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嘤嘤”声,声音凄厉,在寂静的雾气中格外渗人。
“有情况!”赵铁立刻示意众人隐蔽到几块巨大的风化岩石后。
透过岩石缝隙,他们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生长着一株约半人高的奇异植物。它通体呈粉紫色,顶端盛开着一朵巨大的、形似喇叭的花朵,那“嘤嘤”的哭声正是从花蕊中传出。花朵周围,散落着几具小型妖兽的骸骨。
突然,一只被哭声吸引的、外形类似麋鹿但眼睛赤红的妖兽,懵懵懂懂地靠近那朵花。就在它踏入花朵下方阴影的瞬间,那巨大的喇叭花猛地向下罩去,花瓣如同有力的触手般瞬间合拢,将那只妖兽紧紧包裹!
“嘤嘤”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细微的吮吸声。粉紫色的花瓣蠕动着,颜色似乎变得更加鲜艳欲滴。
食人花!
而且是以声音诱捕猎物的类型!
这一幕让众人屏住了呼吸。这秘境的危险,远超他们的想象。
云舒看着那株食人花,眼神愈发深邃。这种拟声诱捕、高效消化的特性,在末世的变异植物中同样存在。
关联性越来越强了。
她必须更加小心,既要探寻这背后的真相,又不能暴露自己灵魂来自末世的秘密。这个秘境,恐怕不仅仅是一场试炼,更可能是一个揭开两个世界共同伤疤的钥匙。
“绕过去。”赵铁果断下令,声音压得极低,“不要惊动那东西。”
小队悄无声息地改变方向,远离了那株危险的食人花,继续在死寂而扭曲的秘境中,向着未知的前方艰难跋涉。每个人都清楚,接下来的路,将更加难行。而云舒心中的疑云,也如同这周围的雾气一般,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