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的声音在空旷破败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陈默没有立刻现身，依旧隐藏在阴影中，灵能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扫描着苏晓周身，确认她没有携带明显的追踪或监控设备，并且是独自一人。
“麻烦总是自己找上门。”陈默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平静无波，“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苏小姐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他需要确认苏晓的信息渠道和意图。
苏晓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谨慎，她走到仓库中央，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旧木箱坐下，姿态放松却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战斗的警觉。
“你发出的那个信号，频率很独特。混杂了‘门’的印记、共鸣石的能量，甚至还有一丝……古老封印的味道。”她抬起眼，看向陈默隐藏的方向，目光锐利，“能同时具备这些特质，并在这个时间点主动暴露模糊坐标的，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人。至于找到这个具体位置……这座城市里，总有一些被遗忘的角落，恰好有我‘认识’的‘眼睛’。”
她的话透露了几个信息：第一，她确实接收并破译了那个复杂信号；第二，她拥有自己独立且高效的情报网络；第三，她对于“门”、“共鸣石”乃至“古老封印”都有相当的了解。
陈默心中稍定，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迷彩服的效果解除，显露出身形。他同样找了个地方坐下，与苏晓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看来苏小姐的消息很灵通。”陈默不置可否，“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了。”
“特七处内部对你下了A级通缉令，罪名是‘危害公共安全’、‘窃取机密’以及‘与高危异常现象非法接触’。”苏晓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秘社’那边似乎也收到了风声，对你的兴趣大增，据我所知，他们内部对你的代号更新为‘窃火者’。至于‘影舞者’……他们的态度一向难以揣度，但你的行为无疑已经进入了他们高层的视野。”
A级通缉令，“窃火者”……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这待遇，还真是看得起他。
“这么说，我现在是三方通缉了？”陈默语气带着一丝自嘲，“苏小姐还敢来见我，胆子不小。”
“风险与机遇并存。”苏晓直视着陈默，“你从特七处手里抢走的东西，以及你本身与‘门’的契合度，价值远超这些风险。更何况……”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你这次冒险联系我，不仅仅是为了寻求庇护吧？你在图书馆密室里的‘收获’，恐怕不止是惹麻烦那么简单。”
陈默心中微动，苏晓果然猜到了。他也没有完全隐瞒的必要，适当的坦诚是合作的基础。
“我得到了一块……比较特殊的共鸣石。”陈默斟酌着用词，“它让我对‘门’和‘钥匙’有了更深的理解。但也因此，我不能再依赖任何单一势力，无论是特七处，还是其他。”
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独立，但寻求有限度的合作。
苏晓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明智的选择。特七处想控制‘门’，‘秘社’想开启‘门’获取力量，‘影舞者’的目的未知但绝对危险。依附于任何一方，最终都可能成为棋子或祭品。”
“那么，你的目的呢，苏晓？”陈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追寻‘钥匙’，阻止它落入错误的人手中，这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口中的‘污染’，又是什么？”
仓库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海浪声。
苏晓面具下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决绝，还有一丝……深藏的悲伤。但她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告诉你也无妨。”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诉说久远故事的平静，“我的家族，在很多代以前，曾与‘守门人’一族有过很深的渊源，甚至……可能拥有部分稀薄的血脉。我们的职责，原本是协助‘守门人’，监视‘门’的状态，防止其被滥用。”
陈默心中一震！苏晓果然与“守门人”有关！
“但是，大约在百年前，家族中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先祖。他不满于仅仅‘监视’，他渴望获得‘门’后的知识，掌控那终极的力量。”苏晓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和苦涩，“他背叛了古老的誓言，试图强行开启一扇位于家族禁地的、较小的‘副门’。”
“他成功了吗？”陈默追问。
“他打开了一道缝隙。”苏晓的语气变得凝重，“虽然只有一瞬，并且他立刻用自己的生命和大部分族人的灵魂为代价，强行将其关闭。但‘门’后泄露出的力量，还是污染了那片土地，以及……我们家族的血脉。”
她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纯净、却带着淡淡悲伤气息的灵能。“这就是‘污染’。一种源自‘门’后虚空、与血脉纠缠的诅咒。它赋予了我们更强的灵能亲和与某些特质，但也时刻侵蚀着我们的心智，缩短着我们的寿命，并且……让我们对‘门’的波动异常敏感，如同飞蛾扑火。”
陈默看着那丝灵能，终于明白了苏晓身上那种独特气息的来源。那不是纯粹的虚空能量，而是被血脉束缚、驯化（或者说抗争）后的产物。她也是一种“钥匙候选者”，但背负着沉重的宿命。
“我的目的很简单。”苏晓收起指尖的灵能，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彻底封印所有已知的‘门’，终结这该死的血脉诅咒。为此，我需要找到真正的‘钥匙’，或者……摧毁所有可能成为‘钥匙’的人和物，包括我自己。”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让陈默都感到一丝寒意。这是一个为了目标可以牺牲一切的女人，包括她自己。
“所以，你找上我，是因为我可能成为‘钥匙’，你需要监控我，或者在必要时……清除我？”陈默的声音冷了下来。
“最初有这个考虑。”苏晓回答得异常坦诚，“但观察下来，你是一个异数。你的灵能特质并非源于血脉污染，更像是……某种独立的变异。你与‘门’的共鸣方式也与我们不同。更重要的是，你有着强烈的自我意志和成长潜力。或许……你能够走出一条不同的路，一条能够真正掌控‘钥匙’力量，而非被其吞噬的道路。”
她看着陈默，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除了审视和冷静之外的东西——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与其清除一个不可控的变数，不如尝试……投资一个潜在的盟友。一个有可能帮我实现最终目标，甚至……打破这宿命循环的盟友。”
陈默沉默了。苏晓的坦白超出了他的预期。她的目的纯粹而极端，她的经历悲惨而沉重。与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随时可能被她为了实现终极目标而牺牲。
但同样，她拥有他所急需的、关于“门”和“守门人”的深厚知识，拥有独立的情报网络，并且，她的终极目标（封印所有门）在某种程度上，与他追求自身力量、不愿被“门”控制的意愿并不完全冲突。
这是一个危险的同盟，但可能也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合作可以。”陈默缓缓开口，“但我有几个条件。”
“说。”
“第一，情报共享。你需要提供你所知的、关于‘门’、‘守门人’、‘秘社’、‘影舞者’的一切非核心机密信息。”
“可以。”
“第二，行动自主。我不会完全听从你的安排，我们基于具体目标进行协作，彼此保留独立行动的权利。”
“合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默目光锐利如刀，直视苏晓，“在任何情况下，不得以任何形式，将我或我身边的人作为达成你目标的牺牲品。否则，同盟即刻破裂，不死不休。”
最后一句，他带着冰冷的杀意。
苏晓与他对视着，仓库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秒钟后，她缓缓点头。
“我以我家族的血脉起誓，在同盟期间，绝不会主动牺牲你或你指定的人。但若你自愿为了共同目标冒险，或是在不可抗力的冲突中……我无法保证。”
“足够了。”陈默知道，这已经是对方能给出的最大承诺。
脆弱的同盟，在这一刻，于这座破败的仓库中正式达成。
“那么，盟友，”苏晓站起身，“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从那块‘特殊’的共鸣石里，究竟得到了什么？以及，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块幽暗的晶石。在苏晓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晶石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光芒。
“我得到了一个‘路标’，和一个‘训练器’。”陈默摩挲着晶石光滑的表面，“它指引着一个方向，同时也告诉我，现在的我，还远远不够资格踏上那条路。”
他抬起头，看向仓库外漆黑的海面，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
“下一步，我需要变得更强。我需要资源，需要更多的知识，需要……主动出击，在这场风暴中，攫取属于我的那一份养料！”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应对，他要主动搅动风云，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逆袭之路！
苏晓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已然大变的青年，仿佛看到了一柄正在缓缓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我知道一个地方。”她轻声说道，“一个‘秘社’用来处理‘脏物’和进行黑市交易的地下据点。那里不仅有他们搜刮来的各种资源，可能还有……关于其他‘门’或者‘钥匙’碎片的线索。”
她抛出了一个诱饵，也是一个考验。
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