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门廊,闻人寒秋在熟练地绕过一个屏风后,便将白羽带到了一间,陈设极其简陋的小屋子里。
刚踏入房内,白羽的视线瞬间就被一位躺在椅子上的老人所吸引。
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他那满头白发已经脱落了大半,隐约露出下面褶皱的头皮。前额更是因为没了头发的遮挡,变得光溜溜的,看起来似乎还有点滑稽可爱。
可即使如此,白羽反而却是一脸严肃,完全没有任何想笑的意思。
老人脸上的皱纹很深,皆是岁月如刀留下的刻痕,深褐色的老年斑遍布在他的面部以及脖颈各个角落。
他原本保持眯眼养神的姿态,待听见房门位置传来的响动,立刻睁开了双眼。
此时,那双眼睛透出的光芒,却是和老人苍老的容貌,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人眼神中,压根没有垂暮之年的浑浊,反倒是异常干净,犹如孩童一般带着些许童真。
闻人万里,闻人家的老太爷,亦是现任老家主。
“噗通!”
白羽径直走到老人身前,毫不犹豫地摘下帽子跪下,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砰!”
“砰!”
“砰!”
光头与地面相撞,“砰砰”闷响声立刻在不算宽大的房间内回荡。
闻人寒秋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满脸皆是欣慰与骄傲。
刚才在来时,白羽就曾对她说过,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此时,他这样的行为,或许别人不明白,但闻人寒秋却是再清楚不过。
外面那些所谓的“家人”如今是什么态度,白羽都看在眼里。
至于当年的态度?那更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必然只会是变本加厉,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别提那些虎视眈眈,恨不得借此瓜分闻人家的那些燕京豪门。
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竟然还能让白羽和大木头顺利活下去。恐怕只有面前这位老者承担了巨大的压力,才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此等恩情,如同再造。
今天白羽这一跪,既是为自己父亲,也是为自己。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非曲直他自有论断。
“白羽?”看着眼前这一幕,老人咧开嘴笑了起来,那双眼睛变得愈发明亮起来。
“是我。”白羽从地上爬起来,回话道。
“好好好!”老太爷先是笑着一连说了三个好,继而才转向闻人寒秋,开口道:“你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是啊,我有一个好儿子,你也有一个好曾孙。”闻人寒秋一面说着,一面上前将一张薄毯搭在老人身上:“爷爷,别说太多话。你现在的身子骨不比当年,还是需要多休息才好。”
“知道啦。”老太爷艰难地抬起手,在闻人寒秋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你先去忙吧,我想和孩子们说说话。”
闻言,闻人寒秋看了一眼白羽,叮嘱道:“白羽,那你就在这里陪太爷爷说说话。”
然后她有些不放心的,先是指了指角落里那道身穿雪白唐装的身影,补充道:“那是傲风,是你大表哥。”
说完之后,又对着角落里的闻人傲风开口道:“傲风,这是白羽。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会比我们更有共同话题。”
“小姑放心,我会照顾好表弟的。”闻人傲风轻声笑道,脸上依旧是带着那种如沐春风的笑。
若不是他头上还缠着的白纱布,倒真算得上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闻人寒秋笑着点头,又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白羽,转身出了门。
此时,房内只留下三人。
老太爷再度吃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指向角落里的闻人傲风,开口道:“傲风这孩子有心了-------他刚才送了我一幅画当作是寿礼。白羽,你既然来了,那你又准备送我一件什么样的礼物?”
“寿礼?!”
听到老太爷的话,白羽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开口便是找自己要礼物。
要说是寿礼,闻人寒秋倒是准备过,已经放在了前厅,可那却跟白羽却毫无关系。
别说是礼物,眼下他两手空空,浑身上下除了一部手机,再也找不到任何多余的物件。
更何况,以闻人家老爷子的身份地位,有什么东西是没见过的?得不到的?
看来,这是一道考题啊!
面对老太爷那带着期待的眼神,白羽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起来。
他也没想到,考验来得竟然会如此之快。
白羽遇到了麻烦,恐怕最开心的就是角落里的闻人傲风。
见到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神情,他立刻就明白过来,白羽这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闻人傲风当即从角落阴影里走了出来,在老太爷面前蹲下开口道:“太爷爷,白羽对燕京不熟,又是第一次回到闻人家,想必还来不及做准备吧?要不,还是等他晚些时候再给您补上?”
闻人傲风会好心替白羽说话吗?
毫无疑问,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
买礼物需要对燕京熟悉吗?第一次到访难道不是更应该备齐礼物吗?
他看似出言替白羽开脱,实则却是在明里暗里地敲打对方,对太爷爷的生日完全不上心,甚至压根没有把闻人家放在眼里。
“白羽,你有准备吗?”老太爷依旧是那副满含期待,又带着笑意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在意闻人傲风的话。
手中无一物,胸中有沟壑。
白羽在沉吟片刻之后,便笑着给出了答案:“既然傲风表哥送了太爷爷一幅画,那我就送太爷爷一幅字好了。我知道太爷爷喜欢写字,所以我姑且就大着胆子班门弄斧一回,请太爷爷指点指点。”
“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书法?”闻人万里老爷子笑着说道:“是寒秋那丫头告诉你的?”
白羽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我在刚进门那里,看到一副对联。传家二字耕与读,防家二字盗与奸。倾家二字淫与赌,守家二字勤与俭。这幅对联是以楷书颜体写就。方正饱满、外紧内松、平正端庄,胸腔壮美的同时,又有筋骨内蕴。看着大气磅礴,让人钦佩。这联好,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