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龙休息了一天,在周一时他带着俞有成和两名县纪委干部,坐着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进了村。
车身上没挂任何标识,轮胎碾过坑洼的土路,扬起阵阵尘土,倒真像极了来山村采风的摄影爱好者。
“周同志,这乱石村看着平静,没想到藏着这么大的猫腻。”纪委干部老陈看着路边低矮的土坯房,眉头紧锁。
村里大多是破旧的老房子,只有村委会那边矗立着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红砖墙白瓷砖,在灰扑扑的村子里格外扎眼。
俞有成靠在车窗上,目光扫过沿途的田地:“昨天收到的举报材料里说,刘利和把扶贫款挪去盖自己的小楼,还把村里的山林承包给外地老板,村民一分钱好处都没拿到。”
周朝龙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他肩头的绷带还没拆,动作幅度大了依旧会疼,但想到那些被克扣补贴的老人,这点疼又算不得什么。
车子在村口一棵老槐树下停下,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树旁抽烟的中年大叔方栓柱。
“方叔。”周朝龙下车喊道。
方栓柱猛地抬头,看到周朝龙带着几个人来,眼神先是一愣,随即起身掐灭烟头,快步迎了上来:“周老板,你咋来了?”他下意识往越野车那边瞥了一眼,见几人穿着便装,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次来是想跟你打听点事。”周朝龙压低声音,“关于刘利和的。”
方栓柱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见没其他人,才拉着周朝龙往自己家走:“屋里说,屋里说。”
方栓柱的家是三间土坯房,院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院子里晾着几串玉米。
进了屋,方栓柱给几人倒了粗瓷碗茶水,才搓着手说道:“周老板,你是想查刘利和吧,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来收野味的。”
“我们是县纪委的,专门来调查刘利和的违纪违法问题。”老陈掏出工作证亮了一下,“方大叔,你放心,只要你如实反映情况,我们一定会为你保密。”
方栓柱看着工作证上的印章,眼眶一下子红了:“纪委同志,你们可算来了,这刘利和在村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我们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泛黄的票据和账本,“这都是我偷偷记下来的,他冒领的养老金、克扣的扶贫款,每一笔都在这儿。”
周朝龙拿起一本账本翻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名字和金额,张山,孤寡老人,养老金被冒领三年,共计一千二百元。
李小云,残疾人,扶贫款被克扣五百元……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是一个被欺压的家庭。
“我爹去世七年,他还一直在领我爹的低保金。”方栓柱声音哽咽,“我去找他理论,被他的人打得躺了半个月,他还放话说,再敢多嘴,就把我赶出村子。”
俞有成握着拳头,指节泛白:“这些证据足够让他喝一壶了,我们再走访几家,把情况核实清楚。”
接下来的半天,周朝龙几人兵分两路,走访了村里十几户人家。
每到一户,都能听到令人发指的事情。
村西头的王大娘,儿子在外地打工,老伴瘫痪在床,刘利和以办理残疾证为由,收了她三百块钱,结果证没办下来,钱也不退。
村东头的李大爷,儿子牺牲在抗洪一线,国家发的抚恤金被刘利和克扣了一半,还威胁他不准对外声张。
“刘利和就是个活阎王,村里的姑娘他都敢调戏,去年逼得村南头的小花差点跳河。”一位老大爷说起刘利和,气得浑身发抖,“他弟弟刘利强在村里当治安主任,兄弟俩联手,谁也不敢惹。”
周朝龙把这些情况一一记录下来,每一笔都让他怒火中烧。
这些本该用来帮助村民的钱,却被刘利和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这样的蛀虫,必须清除。
中午时分,几人在方栓柱家简单吃了点粗粮馒头和咸菜,刚放下碗筷,就听到村道上传来汽车喇叭声。
“是刘利和来了。”方栓柱脸色一变,“他今天要去镇上开会,肯定会经过这里。”
周朝龙眼神一凛:“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村委会找他。”
几人走出院子,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村口,刘利和穿着西装,梳着油亮的头发,正从车上下来,身边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其中一个正是他弟弟刘利强。
“方栓柱,你家里来客了?”刘利和看到周朝龙几人,眼神里带着审视,“这几位是?”
“他们是来村里采风的摄影师。”方栓柱强装镇定地说道。
刘利和上下打量着周朝龙,感觉有点熟悉,却又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见周朝龙穿着普通,肩头还缠着绷带,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采风?我们这穷山村有什么好拍的。”
他转头看向方栓柱,语气变得阴沉,“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把你家那片山林转让给我,我给你一万块钱。”
“那片山林是我家的命根子,我不能卖。”方栓柱咬牙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利强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方栓柱,“我哥给你脸了是吧?”
周朝龙一把抓住刘利强的手腕,眼神冰冷:“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打人?”
“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刘利强用力挣扎,却发现周朝龙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刘利和脸色一沉:“朋友,我们村里的事,你最好少管。”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几个汉子立刻围了上来,虎视眈眈。
“我们是县纪委的,专门来调查你的问题。”老陈掏出工作证,声音严肃,“刘利和,你涉嫌贪污扶贫款、冒领养老金,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利和脸色骤变,随即强装镇定:“纪委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可是清白的,你们可不能听信小人的谗言。”
“清白不清白,查了就知道。”周朝龙松开刘利强的手腕,“我们已经走访了村里十几户人家,证据都已经掌握了,你还是乖乖配合吧。”
“证据?什么证据?”刘利和眼神闪烁,“那些村民都是胡说八道,他们是嫉妒我过得好。”
就在这时,俞有成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留守在村委会的警员打来的:“俞局长,我们已经控制了村委会的其他成员,他们已经全部交代了,承认跟着刘利和贪污受贿、欺压村民。”
刘利和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知道,大势已去,那些跟着他的村霸们,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肯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刘利和,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你低价收购野味,高价售卖这事同样违背纪律,你还有什么话说?”周朝龙看着他,语气冰冷。
刘利强还想反抗,被俞有成带来的警员当场按倒在地:“老实点!”
刘利和看着被押住的弟弟,又看了看围上来的警员,知道反抗没用,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警员拿出手铐,将刘利和和刘利强铐了起来,押上了警车。
村里的村民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看到刘利和被带走,一个个喜极而泣,有人甚至放起了鞭炮。
“太好了,刘利和被抓了,我们终于有好日子过了。”
“纪委同志,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我们做主。”
村民们围着周朝龙几人,不停地道谢,有的人还拿出家里的鸡蛋、花生,硬要塞给他们。
周朝龙看着村民们激动的神情,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淳朴的村民,被欺压了这么多年,终于迎来了正义。
“大家不用谢我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周朝龙说道,“接下来,村里的村委班子会进行重新选举,大家要选出真正为村里办实事的人。”
下午,县纪委的同志在村里召开了村民大会,宣布了刘利和等人的违纪违法事实,并组织村民进行投票,选举新的村委班子。
村里的大队组长刘子行,是一名老党员,平时在村里威望很高,经常帮助有困难的村民,还带领大家修路、引水,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投票结果出来后,刘子行全票当选为村委书记。
“谢谢大家的信任,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村里办实事,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刘子行站在台上,激动地说道,“以后村里的每一笔账,都会公开透明,接受大家的监督,我们一起努力,把乱石村建设得越来越好。”
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掌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周朝龙看着台上的刘子行,又看了看台下满脸笑容的村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乱石村的黑幕终于被揭开,新的希望正在这片土地上萌芽。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大安县还有很多像乱石村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像刘利和这样的蛀虫,需要他们去一一清除。
夕阳西下,周朝龙几人准备离开乱石村。
村民们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村口,方栓柱手里拿着一篮鸡蛋,硬是塞进了车里:“周同志,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周朝龙没有拒绝,他知道,这篮鸡蛋承载着村民们的感激之情。
车子驶离乱石村,看着渐渐远去的村庄,俞有成说道:“这次能这么顺利,多亏了你提前联系了方栓柱,收集了这么多证据。”
“主要是村民们太支持我们了。”周朝龙说道,“他们渴望正义,渴望过上好日子,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老陈感慨道:“以前总听说基层工作难,现在才知道,只要真心为老百姓办事,老百姓就会支持你。”
“而你要是徇私枉法,迟早会遭报应!”
周朝龙笑了,这次能把刘利和解决,让刘子行上位,对乱石村的村民来说,绝对是一次质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