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殿内,冰寒的空气因大长老冰玄极的话语而微微凝滞。
“冰心三问”与“冰心秘境”这两个词,显然在冰族内部拥有极重的分量。
三长老冰无痕眉头紧锁,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大长老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是冷冷地扫了龙傲天一眼。
四长老冰心兰则看着颜如雪,眼中充满了期待与鼓励。
“冰心三问,乃我先祖所留,直指本心,映照大道。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者不可过。”
大长老冰玄极的声音如同冰川流淌,缓慢而清晰,“你二人可确定要接受?一旦开始,便无退路,若心志不坚,道心有瑕,轻则神魂受损,重则道基崩毁,身死道消。”
龙傲天与颜如雪目光坚定,毫无畏惧。
他们一路行来,历经生死,道心早已打磨得坚如磐石。
为了拯救宗门灵脉,为了那亿万生灵可能面临的灾劫,他们别无选择。
“晚辈确定。”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好。”大长老微微颔首,正要宣布考验开始。
突然!
一股无法形容其浩瀚与古老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悄然苏醒。
这股意志并非来自殿内任何一人,而是源自这座冰魄圣城的地脉深处,源自那无尽的永恒冰原,甚至源自这片天地本身!
整个裁决殿,不,是整个冰魄圣城,所有的冰系灵气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雀跃,仿佛在迎接它们的君王。
殿内那万载不化的玄冰柱壁,自主地散发出柔和而神圣的光辉。
高台之上,五位长老,包括大长老冰玄极在内,全都脸色一肃,齐齐起身,面向大殿最深处那面铭刻着无数古老冰纹的墙壁,躬身行礼,姿态无比恭敬。
“恭迎族长!”
族长?!
龙傲天与颜如雪心中剧震!
冰族族长!
那位真正掌控着北冥洲、守护着九转灵莲的至高存在!
他竟然被惊动了?
只见那面冰壁之上,波纹荡漾,如同水幕。
一道身影,自那波纹中心缓缓迈步而出。
来人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清瘦,穿着一袭朴素的没有任何纹饰的白色布袍,仿佛与这瑰丽威严的冰殿格格不入。
他的面容看起来不过中年,五官平凡,唯有一双眼眸,清澈得如同初融的雪水,却又深邃得仿佛蕴藏着整片星空的生灭轮回。
他站在那里,仿佛与整个圣城、与这片北冥洲天地彻底融为一体,他就是冰寒,冰寒即是他。
他没有散发任何威压,但在他出现的瞬间,龙傲天感觉自己的五色混沌元婴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起来。
颜如雪更是感觉自身的冰系灵力完全凝固,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唯有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这位冰族族长,其修为境界,绝对远超化神!
冰族族长目光平静地扫过大殿,在躬身的长老们身上略一停留,最后落在了龙傲天与颜如雪身上。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颜如雪身上,看到她发间的冰魄凝华簪和身上精纯的冰族道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龙傲天。
就在他目光触及龙傲天的刹那,他那双仿佛亘古不变的清澈眼眸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
那神光并非攻击,却仿佛能洞穿虚妄,直视本源!
“咦?”
一声轻咦,打破了殿内的绝对寂静,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讶与……探究。
他一步迈出,仿佛缩地成寸,瞬间便来到了龙傲天面前,距离他不足三尺!
五位长老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不敢妄动。
龙傲天心中警铃大作,全身肌肉紧绷,五色元婴在体内疯狂运转,随时准备爆发。
但他强行压制住了这股冲动,因为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好奇。
冰族族长并未在意龙傲天的戒备,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法器,上下打量着龙傲天,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从肉体到灵魂,彻底看个通透。
“五行均衡……不,是超越了均衡……混沌初开,造化内蕴……这……这是……五灵根?!!”
冰族族长喃喃自语,声音虽然很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五灵根!混沌初开!自成天地!
这些词语,每一个都重若山岳!
尤其是从这位深不可测的冰族族长口中说出,其分量更是难以想象!
三长老冰无痕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四长老冰心兰美眸圆睁,捂住红唇。
大长老冰玄极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清晰的动容之色。
冰澜等人更是听得目瞪口呆,他们只知道龙傲天实力强横,功法诡异,却万万没想到,其根基竟是如此逆天!
五灵根,在九州是公认的废柴。
但在此刻,从冰族族长口中道出,却仿佛成了某种至高无上的资质!
龙傲天心中亦是翻起滔天巨浪!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轻易、如此彻底地看穿根脚!
这位冰族族长的眼力,简直恐怖!
“难怪……难怪你能以非冰系之身,在此地行动,甚至能化解极致冰寒。”
冰族族长看着龙傲天,眼神越来越亮,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
“五行轮转,相生相克,包容万象,你这混沌元婴,已初具造化之机,若能圆满,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有触及那传说中‘混沌道境’的一丝可能!”
混沌道境!
又是一个闻所未闻、却听起来就至高无上的词语!
冰族族长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与推演之中,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混沌之气,在空中轻轻划动,勾勒出五行生灭的轨迹,眼中异彩连连。
“《五行诀》……是了,唯有那部传说中的功法,才能铸就如此根基……小子,你的福缘,当真深厚得令人嫉妒。”
他最终停下推演,目光灼灼地看向龙傲天,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直到这时,他似乎才想起正事,目光扫过依旧躬身的五位长老,淡淡开口道:“都起来吧。”
“谢族长!”
五位长老这才直起身,但看向龙傲天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尤其是三长老冰无痕,之前的轻视与怀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与复杂。
冰族族长不再关注长老们,他看向龙傲天,直接问道:“你二人此来,是为九转灵莲?”
“是。”
龙傲天压下心中的波澜,恭敬应道。
随即将青云宗灵脉被魔气侵蚀之事再次简述一遍,这次说得更为详细,尤其是强调了那魔气的本质与潜在的巨大危害。
冰族族长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龙傲天说完,他才缓缓道:“黑冰狱……那些域外魔崽子弄出来的污秽之物,确实有些门道。
其源头魔气,本质极高,非寻常手段能除。九转灵莲的净世莲火,确是克星。”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但,灵莲乃我族圣物,更是维系北冥洲冰系法则平衡的重要一环。每百年开花,莲心孕育的净世莲火有限,关系重大。岂能因你一面之词,便轻易予人?”
龙傲天心一沉,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不过……”冰族族长语气微顿,目光在龙傲天和颜如雪身上流转,“你身负混沌五行根基,潜力无穷。这位小姑娘亦与我族渊源极深,悟性绝佳,已窥得枯荣真意。你二人,倒是值得我族投资一番。”
投资?龙傲天和颜如雪心中一动。
“冰心三问,照常进行。”
冰族族长做出了决断,语气不容置疑,“这不仅是为了考验你们获取灵莲的资格,更是对你们自身道心与潜力的一次锤炼。
若你们能通过,证明你们值得我族看重,老夫可以做主,允你们进入冰心秘境,尝试获取灵莲认可。”
他目光扫过五位长老:“此事,便如此定下。由玄极主持。”
“谨遵族长法旨!”大长老冰玄极躬身领命。
冰族族长点了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龙傲天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随即身形便如同融入冰壁一般。
大殿内,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但气氛已然完全不同。
五位长老看向龙傲天和颜如雪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与重视。
族长亲自现身,并给予如此高的评价,这是数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事情!
大长老冰玄极深吸一口气,看向龙傲天二人,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既然族长已有法旨,你二人便准备接受‘冰心三问’吧。此问关乎道心,无法取巧,好自为之。”
他袖袍一挥,大殿中央的地面,那光滑如镜的玄冰忽然向下凹陷,露出了一个散发着朦胧白光的通道,森寒古老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第一问,便在下面的‘问心殿’中进行。”
冰玄极指向通道,“进去吧。”
龙傲天与颜如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与决然。
族长现身带来的震撼尚未平复,但前路已明。
能否取得拯救宗门的希望,就看这三问了!
两人不再犹豫,并肩踏入了那散发着森寒白光的通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其中。
裁决殿内,恢复了寂静。
五位长老神色各异,但目光都聚焦在那通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