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
马特的声音很低。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咀嚼这个词背后的重量。
“菲斯克的帝国里,有几根关键的支柱。”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脑海中整理着那些沾满鲜血的名字。
“首先是靶眼。”
“一个纯粹的杀手,能把任何东西变成致命的武器。扑克牌,回形针,甚至是别人的牙齿。他为钱做事,没有忠诚可言,只有对杀戮本身的病态迷恋。但他是个男人,而且从不屑于隐藏自己。”
“他的结果你知道。”
乔伦没有任何波动。
那个杀手被他用更纯粹的暴力碾碎了。
“其次是韦斯利。菲斯克的左右手,他的影子。韦斯利处理所有的脏活,忠诚得像条狗。”
“我把他送进过警局不止一次,但金并总有办法把他捞出来。”
“他是个聪明人,但他的能力仅限于此,绝不是你描述的那种超能力者。他的世界里只有数字、法律漏洞和扳机。”
乔伦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
马特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叫回声的女人。”
“一个聋哑的格斗高手,她的战斗方式是模仿,能复制任何她看过的动作。很强,但她的能力范畴是纯粹的物理层面。”
他列举了几个黑帮头目的名字,锤头,墓石……
那些都是传统的黑道角色。
他们的心跳声粗野而直接。
他们的恶意充满了火药和威士忌的味道。
用拳头和枪支说话,与心灵感应这种诡异的能力毫不沾边。
“操控动物,心灵感应……”
马特摇了摇头。
“在我与金并对抗的这几年里,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她要么是金并藏得最深的底牌,要么……是在他倒台后,才出现的。”
乔伦的目光没有变化。
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个新的敌人,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
她知道自己,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
呀嘞呀嘞。
麻烦自己找上门来,总是最棘手的。
“或许,可以从韦斯利身上找到突破口。”
马特提出了一个建议。
“金并倒了,他就是那棵大树倒下后,唯一知道所有根系在哪的人。逼他开口,也许能问出些什么。”
就在这时。
“砰——!”
事务所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被粗暴地撞开。
一个身材微胖、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男人冲了进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慌,额头上全是汗珠,领带也歪到了一边。
“马特!出大事了!你……你……”
男人正是马特的合伙人,福吉·尼尔森。
他喘着粗气,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卡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身上。
福吉愣住了。
一个孩子?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福吉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没关系,福吉。”
马特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这位是乔斯达先生。说吧,发生了什么?”
“他……”
福吉看了一眼乔伦,又看了一眼马特,眼神里全是疑问。
“他可以信任。”
马特给出了保证。
福吉咽了口唾沫,尽管心中仍有疑虑,但马特的镇定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他压低声音,但那份颤抖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是……是关于夜魔侠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将一张照片展示给马特。
当然,他知道马特看不见。
这更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疯。
“今天早上,在地狱厨房的废弃屠宰场外墙上……有人画了一幅画。”
福吉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那幅画本身带着诅咒。
“一幅巨大的壁画……画的是……是你的面具,那对魔鬼的犄角……”
“用什么画的?”
马特问。
福吉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看了一眼乔伦,嘴唇哆嗦着,几乎发不出声音。
“血。”
“是血,马特!鲜红的,还在往下滴的……人的血!”
福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警察封锁了现场!他们说……他们说那幅画用了至少……至少五个人的全部血液才能画成!那不是颜料,那是一场屠杀!一场献祭!”
事务所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墙角的咖啡机发出微弱的“咕噜”声,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马特·默多克的“世界”彻底被福吉描述的景象所点燃。
他能感受到那个词——献祭,所带来的,那种冰冷、邪恶、亵渎生命的气息。
一个艺术家。
一个用生命和鲜血来创作的艺术家。
他的作品,是地狱的景象。
他的签名,是夜魔侠的图腾。
这是挑衅。
不,这比挑衅更糟。
这是宣告。
一个疯子,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向地狱厨房的魔鬼“致敬”。
乔伦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情绪近乎崩溃的福吉,又看了一眼如雕塑般僵硬的马特。
他来这里,是为了解决一个麻烦。
结果,却一头撞进了另一个更大的麻烦旋涡里。
这个城市,从上到下,从奥斯本工业顶层的绿色疯子,到底层肮脏街区里操控动物的女人,再到眼前这个用人血作画的艺术家,都弥漫着一股疯狂的味道。
呀嘞呀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