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卡玛泰姬回来之后,乔伦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太一样了。
并非风云变幻,而是他自己。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由生命与死亡两种极端力量融合而成的新能量,正随着每一次心跳沉稳而有力地贯穿全身。
辉烬之躯……他默念着古一给这具身体取的名字,真是个夸张的称呼。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木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父母依旧在世界各地旅游,偶尔发来几张p得连亲儿子都快认不出来的风景照。
这种平静,本该是他所追求的。
但古一茶室里那面水镜中,彼得·帕克失魂落魄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中。
呀嘞呀嘞……
那个家伙现在肯定一团糟吧。
一想到彼得·帕克乔伦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诺曼·奥斯本的死,对彼得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乔伦可以冷酷地告诉他“这是英雄必须背负的现实”。
但他很清楚道理无法填补人内心的空洞。
尤其对一个还只是高中生的彼得而言,那道坎等同于深渊。
他拉开冰箱门。
里面只有几罐苏打水和一些快过期的速食。
面无表情地关上冰箱的乔伦决定出去买点菜。
做饭很麻烦,但放任一个朋友在悲伤里饿肚子,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决定邀请彼得来吃晚饭。
拿出手机,乔伦拨通了彼得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彼得有气无力的声音:“喂……jojo?”
“晚上过来吃饭。”
乔伦的语气不带什么感情。
“……啊?我……我没什么胃口。”
“晚上六点,准时到。”
说完,乔伦直接挂断了电话,没给彼得任何拒绝的余地。
超市里,乔伦推着购物车飞速挑选着最新鲜的牛排、蔬菜和配料。
买完菜回到家里,他便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晚餐。
门铃在预定的时间响起。
乔伦擦了擦手,走过去打开门。
彼得·帕克在门外站着,他那副模样看起来比古一水镜中的样子还要糟糕。
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得好似一张被水浸透的纸。
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看上去灵魂好似被抽走了一半,只留下一具勉强行走的躯壳。
“进来吧。”
乔伦侧过身。
彼得默默地走了进来,换鞋的动作迟缓而僵硬,最后在餐桌旁落座,全程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往日里那只叽叽喳喳的家伙不见了。
彼得只是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牛排,然后送进嘴里麻木地咀嚼。
乔伦也没有说话。
他不是心理辅导老师。
更不懂得如何用温言软语去抚慰一颗破碎的心。
他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陪着他。
有时候,无声的陪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彼得浑身一颤,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哈利·奥斯本”。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又一声。
乔伦停下了切牛排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彼得必须自己面对的。
终于,彼得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哈利?”
电话那头传来了哈利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声音。
“彼得……是我……”
“我只是想问问你……”
哈利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无助。
“你能来……来参加我父亲的葬礼吗?”
去参加诺曼·奥斯本的葬礼?
去面对那个被自己“间接”害死的好友的父亲?
这道选择题,比绿魔任何一颗南瓜炸弹都更加致命,它直接轰炸的是彼得的灵魂。
电话那头的哈利没有等到回答,哭腔更重了。
“求你了,彼得……爸爸他生前……他最喜欢你了。”
“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善良的孩子,是我的榜样……你是我……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了……”
“我……”
彼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乔伦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平日里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蜘蛛侠此时却脆弱无比。
“好,我……我去。”
他不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但彼得清楚这是他作为朋友必须为哈利做的事。
这是他亏欠哈利的。
挂断电话后,彼得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手掌里。
压抑的抽泣声从指缝间断断续续地传来。
过了许久,彼得才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乔伦,声音嘶哑地问道:“jojo……你……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他不敢一个人去。
他害怕看到哈利那张悲痛欲绝的脸,更害怕面对那份足以将他溺毙的愧疚。
他需要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在那里就好。
“嗯。”
次日。
诺曼·奥斯本的葬礼在曼哈顿上东区的一座大教堂举行。
其规模之空前,成了全纽约的焦点。
电视台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
两侧挤满了媒体记者,长枪短炮林立。
纽约市的名流政要、商界巨鳄。
所有能在财经频道和新闻头条上看到的面孔,今天都穿着肃穆的黑色礼服,悉数到场。
官方的说法是,奥斯本集团的创始人、伟大的慈善家、纽约市的杰出公民——诺曼·奥斯本先生,在中央公园那场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中为保护民众而英勇牺牲。
他被塑造成了一个完美且毫无瑕疵的悲剧英雄。
乔伦和彼得混在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
彼得则穿着一套不合身的旧西装。
他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尤其是那些印着诺曼·奥斯本慈祥笑容的巨幅海报。
每看一眼都是在他的心脏上多划开一道伤口。
乔伦看着那些在镜头前表情沉痛的“大人物”。
他认得其中几个,前几天还在财经新闻上和奥斯本集团针锋相对,今天却个个都像是痛失至亲。
呀嘞呀嘞……一场拙劣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