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仙桌前正用烟斗磕着烟灰,阿彩蹲在槐树杈上晒着太阳。
外头知了吵得人心烦,门帘突然被掀开,带进来一阵夏天独有的热风——阿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圆脸上全是汗珠子:“师傅!阿泽哥来了,说是有要紧事!
我抬头就看见这个铁塔似的年轻人猫着腰进门,阿泽足足有两米出头的个头,肩膀能把门框都占满。他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运动裤下的大腿比阿呆的腰还粗,52码的运动鞋踩得木板砖吱呀乱响,可他脸上却没有半分体育生的血气,惨白得像张漂过的宣纸。
“谷叔,我可能是撞邪了……”阿泽一屁股坐下,把椅子坐的直晃悠,他自顾自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上次自从从海津市回来,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得安生。他说起带队打联赛那晚,赛后几个队员去酒吧疯到后半夜,回酒店路上尿急,在十字路口老槐树下撒了泡尿。打那以后,总觉着背后有人跟着,半夜睡觉更邪乎,总听见屋里有人走动,进进出出的。
我摸了摸下巴,想起阿正之前提过这个白皮高个领队,还把他托塔那事笑了一路。打趣阿正这次应该把那塔带上是吉祥之物,物理不行就上魔法呗,宝塔镇四方,引起来队友一阵轰然大笑。
阿泽对这种风水之说嗤之以鼻。
原来的阿泽也是阳气旺盛的大小伙子,年轻火热不应该会招惹这些东西。可看当下阿泽眼下这模样,怕是也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走,去你住处瞧瞧。”我起身把烟斗别在腰间,阿呆立马麻溜地背起装罗盘的布包跟了上来。
阿泽是个富二代,家里有好几处别墅,阿泽年轻人为躲清静,独自一人住在京郊的别墅,占地不小。
外面看去,白墙灰瓦看着好是气派,可推开大门就觉着不对——院里草木疯长,青苔爬满石阶,这个典型的“宅大人少″凶宅之气。
小泽,这屋子住多久了?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上走。
从体校毕业就搬过来了......他挠挠头,想着清静,结果现在清静过头了。
老话说,屋大人少,凶多吉少。所以在古人看来,如果人很少但房子却很大,一般会把这种房子看做是“凶宅”,因为这样房子聚不起来人气,每个人就像一个冬天烤火的小太阳,如果你房间小,这个房间暖暖和和的,住在里面也舒服。而你现在一个人要供着几百平的暖气,索性是你这大体格子,装个普通人早就趴下了。这熬的不是油,而是你的阳气,精神不振,行运不佳这只是初期,
既然古人会把它定为凶宅,那就必然会为凶。你住不满,住不到的地方自然有别“人″帮你住,人妖殊途,怎么可能会有好的精神?″
推开他卧室门的瞬间,我心里又一次“咯噔”一下。床头正中间摆着张黑白照片,照片两侧对称放着两朵白莲花灯,床单白得瘆人,黑檀木床架泛着冷光。这布局,像极了给亡人准备的灵堂。我突然想起了阿呆前几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师傅,师傅,你是把我当小日子整啊。
“小泽,这照片谁的?”我指着照片问。
阿泽挠挠头:“在网上淘的老照片,看着挺有艺术感就摆这儿了……”
我叹了口气,:“‘床头置阴像,魂魄不得安’。你这是把阴物当摆件,阳气再足也扛不住。”转头吩咐阿泽:“去把照片撤了”
随后后退三步,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打转。再看阿泽床头方位,正好冲着西南鬼门。
“阿呆,取个一山鬼挂在床头!”我一边念咒,一边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焚香燃符后。
转身对阿泽说,你还有另外的房间吗?阿泽慌忙的点着头,搬到了另一间朝阳的屋子,又按我要求在门口走道挂上山河镜。
临走时,这大小伙子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谷叔,我这2米的个头,居然被吓得半夜哭鼻子……”
我笑着摆摆手,给烟斗添了些烟丝:“小伙子阳气再盛,也得懂得避其锋芒。以后出门在外,可别在不该撒尿的地方撒尿,特别是大树下,槐树属阴,十字路口通幽冥。
另外你那床榻摆设犯了大忌,黑白对称,白为阳,黑为阴,再配上黑白照片,这哪是什么美学,分明是把卧室布置成了阴宅格局!又是“宅大人少之凶局,才有此一遭啊。
半月后阿泽再来谷一阁时,精气神好了许多。他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古叔,自从换了房间,那梦真就没再做过了。
阿彩蹲在门槛上“喵”地叫了几声,仿佛在说你就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