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阳光正好,阿呆蹲在桃树下给来福梳毛,手里攥着把旧梳子——还是前阵子从胡同里旧货摊上淘来的,木柄磨得发亮。他哼着最近从短视频上学的小调,跑调跑得厉害,却自己乐在其中,梳着梳着就蹦出一句:“俺觉得来福今天特精神,毛都比昨天顺溜!”说着还揪了揪来福的尾巴尖,惹得来福甩着红舌头,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我坐在门口竹椅上抽着烟斗,烟丝是镇上老王家的,带着点松木香。听着阿呆这口“俺来俺去”的腔调,忍不住笑了。前阵子他还一口一个“我”,说话带着北京孩子特有的脆生劲儿,这阵子刷短视频刷多了,倒学了口西北那边的方言,还学得有模有样,连带着走路都时不时晃两下,说是学视频里“接地气的走法”。
正说着,付子宸提着笔记本来了,帆布包上还沾着点尘土——估计是从古籍馆一路骑车过来的。他刚进门就听见阿呆的话,笑着放下包:“阿呆这是最近迷上短视频了?说话都带新腔调了,听着倒比以前更热闹。”
阿呆抬头看见他,立马站起来,梳子还别在裤腰上:“付大哥你来了!俺跟你说,最近刷着个讲民俗的号,里面说画符得用朱砂掺雄鸡血,跟师傅你上次说的‘借阳刚气’是不是一回事?”他说着就拉着付子宸往屋里走,非要拿手机给人看视频。
我摆了摆手,给付子宸递了杯刚沏的菊花茶,花瓣还浮在水面上:“随他去,小孩子家新鲜劲,过阵子说不定又换别的了。总比天天抱着手机打游戏强,好歹还能听点民俗讲究,不算白浪费时间。”
付子宸接过茶杯,翻开笔记本——封面已经被他用透明胶补了两次,里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还贴着不少便签。他指着上次记的水木符笔记:“也是,只要不耽误正事,换个说话口味也挺有意思。对了谷老师,上次您说画符看笔锋,我这几天对比了古籍里的火金符,发现线条末端都带着‘尖锋’,您看是不是这样?”他指着笔记上画的符号,笔尖在纸页上轻轻点了点。
阿呆凑过来凑热闹,脑袋几乎要贴在笔记本上:“俺觉得这个火金符看着就厉害,线条跟扎人的小刀子似的,比水木符凶多了!要是贴在门口,坏人见了肯定不敢来!”
我笑着点头,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没错,火金符要的就是这股凶劲,镇邪才管用。阿呆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虽然用‘俺’,但道理没说错,比你上次把土符画成小土堆强多了。”
阿呆听了更高兴了,转身就往屋里跑,拖鞋在地上“啪嗒啪嗒”响:“俺最近也在练画符的笔锋,师傅你看,这是俺画的土符,是不是比上次强多了?”他捧着练字本跑出来,纸页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号,有的还沾着墨点,却看得出来每一笔都用了劲。
我接过本子一看,虽然线条还是有点歪,但比之前规整了不少,尤其是符尾的“收锋”,试着往“稳”里走,倒真有点土符“稳固”的意思。“不错,有进步,再练阵子,等你能把线条画直了,咱们就学正经的画符步骤——先练握笔,再学调朱砂。”
付子宸也凑过来看,忍不住笑了:“阿呆这悟性可以啊,比我小时候强多了。我那时候记笔记,还总把坎卦符画成水波纹,被我师傅骂了好几次。”
阿呆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是!俺天天都练,等学会了画土符,就贴在谷一阁门口,再贴一张在桃树上,保咱们这儿平平安安的,小鸟也能好好长大!”
看着他那股认真又透着点孩子气的劲儿,我心里也暖烘烘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影子,来福趴在旁边打盹,阿彩跳上桌子,用爪子碰了碰练字本上的墨点。其实说话用不用“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孩子没因为刷短视频耽误正事,还能从里面学些有用的东西,偶尔换个口味,倒让谷一阁多了不少热闹劲儿——比如他昨天还学着视频里的样子,给我和付子宸煮了碗“暖心姜茶”,虽然姜放多了有点辣,却让人心里热乎。
后来阿呆又断断续续学了不少短视频里的新鲜话,有时候会说“俺瞅着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晒艾草”,有时候会说“俺觉得付大哥的笔记本该换个新封面了”,我们也乐意听他说。毕竟日子嘛,不就是这样,有新鲜劲,有小盼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