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五十分,距离兽潮开始还有十分钟。
晨曦城北门城墙西侧,三百米防线上,五十名拾薪者成员各就各位。
张野站在防线中央的射击平台上,赤脚踩在粗糙的木板上。晨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也带着远方兽人营地的腥臊味。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自己的队伍。
左边,赵铁柱带领十五名近战职业组成第一道防线,守在城墙裂缝最大的三个缺口前。他们穿着寒月阁支援的制式皮甲,手持盾牌和长剑,虽然装备不算精良,但站姿笔挺,眼神坚定。
右边,雨中牧歌带领五名牧师组成治疗组,站在相对安全的城墙后方。她们的白袍在晨风中微微飘动,手里握着法杖,随时准备吟唱治疗术。
正前方,二十名弓箭手和游侠分散在简易射击平台上,箭已搭弦,弓已拉满。这些大多是拾薪者招募的第一批成员,等级在10到12级之间,神色紧张但手很稳。
最后十人是机动组,由张野亲自指挥,负责查漏补缺和引爆陷阱。
“都记住自己的位置。”张野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兽人第一波是试探,数量不会太多。等它们进入陷阱区,听我号令再攻击。节省箭矢,瞄准要害。”
“明白!”五十人齐声应道,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传开,惊起城墙上的几只乌鸦。
张野抬头看向其他城门方向。东门那边灯火通明,寒月阁的精英团队已经列好阵型,法袍在魔法灯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晕。南门传来傲世公会的喧哗声,似乎在进行战前动员。西门相对安静,但能看到战神殿成员整齐的方阵。
只有北门,冷清,破败。
但张野不觉得这是坏事。冷清意味着没人干扰,破败意味着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过去两天一夜,他带领成员在这段城墙上布下了天罗地网——地网阵,这是他根据猎人捕兽技巧和游戏机制结合的独创战术。
“会长。”赵铁柱走过来,压低声音,“侦察兵回报,兽人主力确实集中在东、南、西三门,北门这边只有两个千人队,而且以低阶兽人为主。”
张野点头:“和我们预判的一样。兽人指挥官不傻,知道北门最破,不会投入太多兵力。但他们低估了我们。”
“两个千人队也够呛。”赵铁柱苦笑,“咱们才五十人,就算一个打二十个……”
“所以我们不正面打。”张野指向城墙下的陷阱区,“看到那些绊索了吗?兽人冲锋时,第一排会被绊倒,第二排会踩上去,第三排会撞上前面的。等它们乱成一团,我们再收割。”
“可它们要是不冲锋呢?”
“那就逼它们冲。”张野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特制的箭——箭头上绑着小袋火油,“我们有远程。”
两人说话间,系统倒计时在视野上方浮现:
【兽潮开始:00:05:00】
五分钟。
张野爬上最高的射击平台,极目远眺。地平线处,兽人大营的轮廓在晨雾中显现。那不是帐篷,是简陋的兽皮和木桩搭建的棚屋,杂乱无章,但数量惊人。隐约能看见绿皮肤的兽人在营地中走动,高大的食人魔在搬运原木,还有几头双足飞龙在低空盘旋。
更远处,三个巨大的身影格外醒目——那是兽人战争巨兽,高达十米的怪物,背上驮着攻城器械。
“妈的,连战争巨兽都来了。”赵铁柱骂道,“不是说北门只有低阶兽人吗?”
“战争巨兽应该是备用。”张野冷静分析,“如果主攻方向受阻,指挥官可能会调它们过来。但第一波不会。”
倒计时归零。
【全服公告:兽潮开始!第一波攻击即将到来!】
几乎在公告响起的瞬间,兽人大营传来震天的战鼓声。“咚!咚!咚!”沉闷,有力,像敲在每个人心上。接着是兽人的嘶吼,混杂着食人魔的咆哮,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
东、南、西三门方向,杀声震天。魔法爆炸的光芒,箭雨破空的尖啸,战士冲锋的怒吼,混成一片。战斗开始了。
北门却异常安静。
张野眯起眼睛。不对,太安静了。兽人指挥官在等什么?等主攻方向吸引守军注意力?还是……
“侦察兵!”他喊道。
一个盗贼从阴影中现身,是机动组的影踪:“会长,兽人没动。两个千人队就在一里外列阵,但没冲锋。”
“他们在等命令。”张野瞬间明白了,“兽人指挥官在观察,看哪个城门防守最弱。我们必须给他一个‘弱点’。”
“什么意思?”赵铁柱问。
“示弱。”张野说,“让兽人觉得北门不堪一击,诱使他们进攻。等他们冲进陷阱区,再狠狠打。”
“怎么示弱?”
张野看向城墙上的几处破损箭塔:“把那些木头架子拆了,扔下城墙,做出城墙即将崩塌的假象。再让几个人装作害怕的样子,在城墙上乱跑。”
赵铁柱愣了愣,然后咧嘴笑了:“够阴的,我喜欢。”
命令很快执行。几个成员装模作样地拆下箭塔残骸,扔下城墙,扬起一片尘土。还有几个演技派的成员在城墙上“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嘴里喊着“守不住了”、“快跑啊”之类的台词。
这一切都被兽人侦察兵看在眼里。
五分钟后,兽人营地传来新的号角声——短促,尖锐,是进攻的信号。
“来了!”张野握紧弓。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兽人开始移动。两个千人队,两千名绿皮兽人,手持粗糙的斧头和木盾,像潮水般涌来。它们没有阵型,就是乱糟糟地冲锋,但数量带来的压迫感依然令人窒息。
地面开始震动。
张野赤脚踩在射击平台上,能清晰感觉到震动的频率和强度。一千米,八百米,六百米……兽人进入弓箭射程边缘。
但他没下令射击。
“放近点。”他低声说,“放近到两百米。”
兽人越来越近。狰狞的面孔,外翻的獠牙,血红的眼睛,都清晰可见。有些兽人已经开始投掷短矛,但距离太远,短矛无力地落在城墙前。
“三百米。”张野报数。
“会长,还不打吗?”一个弓箭手紧张地问,声音发颤。
“等。”张野只说了一个字。
兽人冲到两百五十米处。这个距离,弓箭已经可以造成有效伤害。但张野依然没下令。
“两百米!”他提高声音,“准备——”
五十名成员屏住呼吸。
兽人踏入两百米线。最前排的兽人已经举起盾牌,准备格挡箭矢。
但箭矢没有来。
兽人愣了一下,然后发出兴奋的咆哮——守军吓傻了!连箭都不敢放!
它们冲得更快了。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八十米……
张野的眼睛死死盯着兽人的脚步。最前排踏入陷阱区边缘。
“绊索,起!”
命令下达的瞬间,城墙下的地面突然弹起数十道兽筋制成的绊索,离地二十厘米,紧绷如弦。
冲锋的兽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通!噗通!噗通!”
第一排兽人齐刷刷被绊倒,在惯性的作用下滚成一团。第二排兽人收不住脚,踩在同伴身上,也纷纷摔倒。第三排撞上第二排,第四排撞上第三排……就像多米诺骨牌,兽人的冲锋阵型瞬间乱成一锅粥。
“就是现在!”张野大吼,“弓箭手,自由射击!瞄准倒地的!”
“嗖嗖嗖——”
二十支箭矢同时飞出。这个距离,又是射击固定靶,命中率高得惊人。箭矢精准地钻进兽人的眼睛、喉咙、腋下等薄弱部位。
【系统:你所在的队伍击杀兽人战士(Lv.15),获得贡献度+1】
【系统:你所在的队伍击杀兽人战士(Lv.15),获得贡献度+1】……
击杀提示疯狂刷屏。
但兽人毕竟有两千之众,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踩着尸体继续冲。它们已经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扑向城墙。
“铁蒺藜!”张野再次下令。
机动组的成员从城墙垛口撒下大把铁蒺藜——四根尖刺的金属小玩意,不管怎么落地都有一根刺朝上。兽人光脚冲锋,一脚踩上去,顿时惨叫连连。
“尖木桩,起!”
城墙下的坑洼处,事先埋好的尖木桩被绳索拉起,形成一道简陋的拒马。冲在最前的兽人收不住脚,直接撞上去,被木桩刺穿。
短短几分钟,兽人第一波冲锋就损失了三百多人,而拾薪者这边零伤亡。
“漂亮!”赵铁柱兴奋地捶墙,“这地网阵太管用了!”
但张野没放松警惕。他看见兽人后方出现了新的兵种——兽人萨满。十几个穿着兽皮袍、手持骨杖的萨满开始吟唱,绿光在它们手中汇聚。
“净化组准备!”张野喊道,“萨满要放毒了!”
话音刚落,萨满们同时挥动骨杖。一片墨绿色的毒雾从它们手中涌出,贴着地面蔓延,所过之处草木枯萎,连泥土都变成黑色。
毒雾很快覆盖了陷阱区。绊索在毒雾腐蚀下断裂,铁蒺藜表面泛起锈迹,尖木桩也开始腐烂。
“毒雾会腐蚀陷阱。”张野皱眉,“而且兽人在毒雾里会获得强化——看,它们的眼睛变红了。”
果然,吸入毒雾的兽人发出狂躁的咆哮,肌肉膨胀,速度加快,完全无视脚下的铁蒺藜和尖木桩,悍不畏死地冲向城墙。
“弓箭手集火萨满!”张野搭箭,“不能让它们继续施法!”
二十名远程职业同时瞄准萨满。但萨满站在兽人后方,有层层保护,箭矢很难穿透。
张野深吸一口气,发动【精准射击】。弓弦拉满,箭矢泛光。他瞄准的不是萨满的身体,而是它们手中的骨杖——那是施法媒介。
松开。
箭矢化作流光,精准地穿过兽人群的缝隙,命中一个萨满的骨杖。
“咔嚓!”
骨杖应声而断。那个萨满的吟唱戛然而止,毒雾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
“有效!”张野眼睛一亮,“继续射骨杖!”
但兽人萨满也学聪明了,纷纷举起木盾挡在身前。箭矢钉在盾牌上,难以造成实质伤害。
“会长,毒雾快到城墙下了!”雨中牧歌喊道。
张野低头看去。墨绿色的毒雾已经蔓延到城墙根,正顺着裂缝向上爬。城墙的石块在毒雾腐蚀下发出“滋滋”的声音,开始剥落。
“火油箭!”张野当机立断,“点燃毒雾!”
他抽出一支绑着火油袋的箭,在旁边的火把上点燃,然后射向毒雾最浓的区域。
火箭落入毒雾。
“轰!”
毒雾居然是可燃的!火焰瞬间蔓延,将整片毒雾区变成火海。在毒雾中的兽人惨叫着打滚,但火焰很快将它们吞噬。
萨满们慌了,想驱散火焰,但火焰燃烧消耗了氧气,毒雾无法维持,开始消散。
“机会!”张野抓住时机,“引爆裂缝炸药!”
机动组的成员拉动引线。
“轰隆!轰隆!轰隆!”
三声巨响,城墙三处最大的裂缝同时爆炸。碎石飞溅,烟尘弥漫。但这不是城墙崩塌,而是张野精心计算的定向爆破——爆炸将裂缝炸得更宽,但城墙主体结构反而因为冲击而变得更加密实。
更重要的是,爆炸的冲击波将城墙下的兽人清空了一片。
“第一波,结束。”张野看着城墙下堆积的兽人尸体,平静地说。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
【区域公告:北门防线成功击退兽人第一波攻击,防守贡献度+500】
【区域公告:玩家“曙光”独创战术“地网阵”效果显着,正在评估收录战术库】
拾薪者成员们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欢呼。
“我们守住了!”
“地网阵!会长牛逼!”
“贡献度500!发财了!”
张野没欢呼。他看向远方,兽人大营正在集结第二波部队。这次不止兽人,还有食人魔和双足飞龙。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擦掉脸上的灰尘,重新搭箭。
“准备迎接第二波。”他说,“战斗还没结束。”
晨光中,少年赤脚站在城墙上,背挺得笔直。
身后,五十双眼睛看着他,充满信任。
北门防线,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