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潮第三波溃退后，北门城墙上一片狼藉。断裂的兵器、烧焦的木料、凝固的绿血混合着泥土，在晨曦初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惨烈。城墙的裂缝又扩大了几分，最大的那道能塞进一个成年人。
但守住了。
五十名拾薪者成员，战死十二人，剩余三十八人几乎人人带伤。赵铁柱的左臂骨折，用木板和绷带固定着；雨中牧歌魔力透支，脸色苍白如纸；张野身上大小伤口十余处，最深的一处在右肩，是兽人重斧劈砍留下的，虽然经过治疗，但动作时仍会传来刺痛。
可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瘫坐在城墙上，累得说不出话，但眼睛亮得惊人。他们守住了北门，守住了这段最破的城墙，守住了拾薪者的尊严。
系统结算的提示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全服公告：晨曦城兽潮事件结束，守城成功】
【全服公告：全城玩家获得基础奖励：经验值+，金币+10，晨曦城声望+100】
【个人贡献度结算中……】
张野打开自己的结算面板：
玩家：曙光
等级：17（经验值：82%）
职业：弓箭手
公会：拾薪者（会长）
个人贡献度：580
全服排名：第947名
可兑换奖励：
1. 经验值（每贡献度兑换100经验）：经验
2. 金币（每贡献度兑换1银币）：5金80银
3. 装备宝箱（蓝装，500贡献度）：1个
4. 稀有材料箱（随机，300贡献度）：1个
5. 特殊称号（需1000贡献度）：未达到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经验值和装备宝箱。金光连续闪过，等级从17级直升19级，距离20级只差一步。装备宝箱打开，是一件蓝装皮甲：
【北风守护者皮甲（精良）】
需求等级：20
防御：45-52
敏捷+8
耐力+5
特效：受到攻击时有10%几率触发“北风护盾”，吸收200点伤害，持续5秒。
备注：北门守卫者的荣耀。
属性很不错，但等级不够暂时穿不上。张野将皮甲收进背包，看向其他成员。
每个人都在兴奋地查看自己的奖励。贡献度最低的也有几十点，兑换的经验足够升1-2级。赵铁柱和雨中牧歌的贡献度超过200点，都换到了蓝装武器——赵铁柱是一面青铜盾牌，雨中牧歌是一根治疗法杖。
“会长，我们发财了！”一个年轻战士举着自己换到的蓝装长剑，兴奋地大喊，“这剑比我之前用的白装强三倍！”
“还有经验，我连升两级！”
“我也是！”
疲惫被喜悦冲淡，城墙上一片欢声笑语。张野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微微上扬。这是拾薪者成立以来第一次集体胜利，意义重大。
但很快，他注意到远处城墙上走来一队人。
不是寒月阁的人，是Npc——晨曦城的卫队。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中年骑士，肩甲上刻着晨曦城的徽记：旭日与剑。他的Id是【城防指挥官雷顿】。
雷顿走到张野面前，目光扫过城墙上的拾薪者成员，又看了看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兽人尸体，最后落在张野脸上。
“你就是曙光？”雷顿的声音浑厚，带着军人的威严。
“是。”张野点头。
“北门防守报告我看过了。”雷顿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以五十人兵力，依托破损城墙，击退兽人三波攻击，击杀兽人大萨满，提前结束北门战事。表现优异。”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按照晨曦城军功条例，我授予你及你的公会称号【北地坚壁】。此称号为晨曦城官方认可，永久有效。”
话音落下，系统提示响起：
【系统：你获得称号“北地坚壁”】
【称号效果：当你处于防守姿态时（站立不动超过3秒），防御力提升30%，对周围10米内友方单位提供10%防御加成。】
【系统：拾薪者公会获得晨曦城声望+500，公会等级提升至2级】
金光在张野身上闪过，胸前多了一枚青铜徽章——盾牌与城墙的图案，正是北地坚壁的象征。与此同时，所有拾薪者成员也都获得了次级称号【北门守卫者】，防御力提升5%。
“另外，”雷顿从副官手中接过一个木盒，递给张野，“这是城主府的额外奖励，表彰你们在兽潮中的杰出贡献。”
张野打开木盒，里面是三样东西：一张地契，一把钥匙，一份委任状。
地契上写的是“晨曦城北区第七街三号”，是一处房产。钥匙是开那处房产的。委任状的内容是：任命曙光为晨曦城北区民兵教官，每月可领取10金币津贴，需每周指导北区民兵训练一次。
“这……”张野愣住了。房产，官职，津贴——这奖励超出了他的预期。
“北区第七街靠近贫民区，那处房产不大，但足够你们公会作为驻地。”雷顿说，“比你们现在租的那个破仓库强多了。至于民兵教官……”他笑了笑，“城主府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考虑一下。”
说完，雷顿带着卫队离开了。
张野捧着木盒，久久无言。赵铁柱和雨中牧歌围过来，看清盒里的东西后，都倒抽一口凉气。
“驻地！官方驻地！”赵铁柱激动得声音发颤，“咱们有自己的地盘了！”
“还有教官职务……每月10金币，等于1000铜币，够公会半个月开销了。”雨中牧歌眼睛发亮。
但张野没有立刻高兴。他在想楚清月父亲的那份邀约——月薪两万现实币，和眼前这份游戏里的奖励，该如何选择？
现实里的两万能解决母亲的治疗费，能还清债务，能改变生活。游戏里的驻地、官职、津贴，虽然诱人，但终究是虚拟的。
可拾薪者呢？这五十个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呢？
“曙光。”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晴不知何时上了城墙，站在他身后。她今天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牧师袍，手里握着新换的法杖——看来兽潮奖励她也换到了好东西。
“苏晴？”张野转身，“你怎么来了？”
“听说北门守住了，过来看看。”苏晴走到他身边，看着城墙下的战场，轻声道，“你真厉害。”
“是大家厉害。”张野说。
苏晴摇摇头：“不只是战斗厉害。我看了全服公告，地网阵被收录进战术库，你是全服第一个自创战术被收录的玩家。还有北地坚壁称号……我爸公司的高层现在都在讨论你。”
张野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你父亲……真的想让我去当战术测试员？”
“嗯。”苏晴点头，“月薪两万，五险一金，朝九晚五，还有项目奖金。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升职加薪。”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
张野看着手中的木盒，又看看周围疲惫但兴奋的成员们。木匠学徒正在向同伴炫耀新换的工具，采药姑娘小心地擦拭着一本药剂配方书，矿工小李抱着新矿锄傻笑。
这些人，因为拾薪者聚在一起。因为他，才有了希望。
如果他走了呢？去公司上班，朝九晚五，每个月拿两万工资。拾薪者怎么办？交给赵铁柱？还是解散？
“我不能去。”张野说。
苏晴抬起头，眼神复杂：“为什么？因为拾薪者？可这只是个游戏……”
“对你来说是游戏。”张野打断她，“对他们来说，是养家糊口的营生。对我……”他顿了顿，“是承诺。”
他想起那天在仓库前，五十个人站在他面前，眼神里全是期盼。他承诺过，要带大家一起走下去。
“承诺比钱重要？”苏晴问。
“有时候是。”张野说，“山里人讲究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苏晴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爸也猜到了，他说，如果你拒绝，就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
“楚氏集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任何时候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苏晴说，“另外，如果你坚持要走游戏这条路，公司可以和你签订一份顾问合同——不需要坐班，每月提供一份战术分析报告，报酬五千。这样你可以兼顾游戏和现实收入。”
顾问合同，月薪五千。虽然比两万少，但加上游戏里的收入，应该够母亲的药费和基本生活了。
张野心动了。但他还是谨慎地问：“条件呢？”
“条件是你每个月提交的战术报告，楚氏集团有优先使用权，但不能独占。”苏晴说，“另外，如果公司有特殊需求，比如测试新副本或新版本，你需要优先配合——当然，额外付费。”
很公平的条件。
张野想了想，点头：“可以。但我需要先看合同。”
“合同我已经带来了。”苏晴从背包里取出一份纸质文件——现实里的合同，但可以通过游戏内嵌的扫描功能直接阅读签署。
张野仔细看了一遍条款，确认无误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张野。
合同生效。
“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楚氏集团《永恒之光》项目部的特聘战术顾问了。”苏晴收起合同，露出笑容，“月薪五千，每月5号发薪，直接打到你银行卡。第一个任务是分析兽潮全过程的战术得失，报告三天内提交。”
“明白。”
“另外……”苏晴犹豫了一下，“我哥想见你。”
“你哥？”
“苏晨，游戏Id是‘影’。”苏晴说，“你见过的，在新手村那个不说话的神秘玩家。”
张野想起来了。那个技术顶尖，每次活动后都把收益匿名转给雨中牧歌买药的“影”，原来是苏晴的哥哥。
“他为什么要见我？”
“他说想和你打一场。”苏晴的表情有些无奈，“我哥三年前车祸伤了声带，不能说话，性格也变得孤僻。但在游戏里，他找到了存在感。他看了你的战斗录像，说你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用脚思考’的玩家，想和你切磋。”
用脚思考……这形容倒是贴切。张野的天赋确实依赖赤脚感知。
“时间地点？”
“他说等你忙完兽潮的事，随时可以。”苏晴说，“他在竞技场等你。”
张野点点头：“好，我会去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苏晴离开。张野把合同的事告诉了赵铁柱和雨中牧歌，两人都为他高兴。
“月薪五千，加上游戏收入，你娘的药钱不愁了！”赵铁柱用力拍张野的肩膀——不小心拍到了受伤的右肩，疼得张野龇牙咧嘴。
“抱歉抱歉！”赵铁柱赶紧收手，“不过这是好事啊！既能继续玩，又能赚钱，两全其美！”
雨中牧歌也笑着说：“会长，这样一来，你就能安心发展公会了。”
确实。有了这份稳定收入，张野肩上的压力小了很多。他可以更专注地经营拾薪者，不用为现实里的药钱天天发愁。
“收拾战场，准备搬家。”张野下令，“城防指挥官给了我们一处新驻地，比仓库强。今天搬过去，休整一天，明天开始建设星火原。”
“是！”
成员们行动起来。虽然疲惫，但有了新驻地和新希望，干劲十足。
张野站在城墙上，看着忙碌的人群。晨光完全升起，照亮了整座晨曦城。东门那边的战火已经熄灭，寒月阁、傲世、战神殿的公会旗帜在城头飘扬。
但北门城墙上，第一次竖起了一面新的旗帜——简陋的麻布旗，上面绣着一根燃烧的木柴，下方两个字：拾薪者。
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张野赤脚走到旗杆下，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旗面。
北地坚壁。
这只是开始。
他抬起头，看向北方。星火原在等待，更大的世界在等待。
路还很长。
但他会走下去。
带着拾薪者，一步一步，走向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