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儿？”谢星野一脸惊骇，想上前救人，却被许宁悄然拉住衣袍。
这时，那不动如山的白发老者，终于睁开眼睛，出口的声音沙哑至极，如古墓中松动的石棺开合，低沉而诡异。
“这，便是不敬天神的下场。”
“什么？他当真召唤出了天神？”有人惊呼。
很快，又有人大惊道：“天啦，能让人凭空消失，只有天神能够做到，如那日天神突然降至战场，挥手间便将人斩杀于无形一般。”
“太不可思议了，天神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被召唤回来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认为老者果真召唤回了天神。
听闻此话的老者，面不改色地又道：“天神能附身至一个孩童体内，那是因为他与之有因果。自然的，与老夫也有着因果在身。”
听了他的解释，人们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所以，天神显灵是因为与他有着因果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们，纷纷又朝老者跪下，许着自己的心愿：“求天神保佑家中老小百年康健。”
“求天神大人赐福于家中子孙后辈。”
“求天神大人保佑吾儿来年高中。”
“求天神大人保佑我家长媳一举得男，人丁兴旺。”
.....
越来越多的人，朝老者跪下，许着自己的心愿。
今日是上巳节，又遇天神显灵，当真是福运连连啊。
求愿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有一道声音不同于常人，那便是夏昭。
夏昭认出老者便是夏家族老，让她来城中卖身葬父的人就是他，说是会遇见大贵人。她想，那位大贵人就是顾清河无疑。
可他今日为何又对她的大贵人的朋友下手？
谢清辞是大贵人的朋友，她不允许他害他的朋友。
“族老，族老，放过谢小公子吧，放过他吧。”这位族老在族中很有威严，若非族中出大事，他一般不会现身。
因着父亲的死，她才有幸见到这位在族中威望很高的族老。
她很感谢他，让他遇到了贵人。
可他现在让她贵人的朋友消失不见了。
让她如何面对他？
许宁看过去，不止看到了夏昭，还看到了顾清河。
原来这小子今晚也出来放河灯，还邀请了夏昭。
顾清河也朝许宁看过来，面露疑色。
许宁知道，他是对夏昭的身份有疑虑。
先前以为夏昭自父亲死后，便无依无靠了，现今又出现这样一位族老，又是怎么回事？
而她的这位族老看着有些神秘。
能让仙人突然消失，本事不小啊。
倒也不是担心仙人的安危，他担心的是与夏昭的相遇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呢？
本想上前搀扶夏昭的顾清河，一时站在原地未动。
夏昭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想要看个热闹，就见到谢清辞突然消失不见。
圆台中央有一个很大的三角鼎炉，炉内燃着熊熊大火，将周遭的一切照得透亮。
四周的人们都虔诚地朝白发老者下跪，夏昭也跪着，不同的是，她并非求愿，而是求老者放过谢清辞。
老者似乎十分笃定无人能够揭穿他的把戏。‘天神’的存在，已经在凉城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若说没有‘天神’，先前那小孩又如何解释呢？
若想揭穿他，那就得自毁之前‘天神’现身的所有说法。
他便是抓住这一点，更容易让人相信他也可以与‘天神’沟通，甚至让他现身。
如此，所有人都会信奉他，他的声望只会更高。
甚至还会有人为他修建寺庙，将他供奉起来。
他苦学奇门遁甲二十载，终于有所小成。今晚，也正是他彰显地位之时。
思及此，白发老者的神情骤然收敛起方才的淡漠，转而凝起几分悲悯又威严的肃穆来。
他没有理会夏昭，而是微抬脸庞，下颌线绷得笔直，缓缓道：“众生所求，老夫乃是天神座下的神使，已将诸位之愿传达天神知晓，”
他的嗓音刻意放得沉厚，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疏离。
夏昭见他不为她的话所动，跪行上前两步，再次恳求道：“求族老放过谢小公子，他也是无心之过，并无意冒犯族老。”
夏昭似乎也相信她的族老，是个能召唤天神的大能者。
她一遍遍恳求白发老者放过谢清辞，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白发老者朝她看了过来。
“夏昭，此子不敬天神在先，是天神降下的惩罚，就连我也无能为力，你懂吗？”白发老者看夏昭的眼神略有不同，似怜惜，似无奈。
而后又说：“你的那位贵人，也是由天神指引，如今贵人已经出现，你快些归去吧，莫要让贵人有所误会。”
他想要的只是人们的敬仰罢了。
只是想要人们世世代代记得他罢了。
夏昭没有回头去看顾清河，不用看，她也知道他看她的眼神不同了。
他的朋友，被她的族老害死，是贵人，也是仇人。
夏昭不明白，质问他：“族老，他是我的贵人，可你现在又将他变成了我的仇人啊。族老，那位小公子乃是顾公子的朋友，很要好的朋友，你快些求求天神放他出来吧。”再晚，她怕就来不及了。
她是真的不想与顾清河成为仇人。
她可以不站出来的，可她的良心不安。
顾公子对她很好，像邻家大哥哥一般。听说今晚是上巳节，便邀请她来放河灯。
若谢小公子出事，她想，他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夏昭还在求，而白发老者已经不想再理会她，双手举过头顶，掌心朝向三角鼎炉方向。
像是在做法。
从许宁这个方向看，那炉内的大火仿佛萦绕着一层无形的神圣气场，任谁见了都要添几分敬畏。
许宁朝夏昭走过来，询问她：“夏姐姐，他是你的族老？很厉害吗？”
见是许宁，夏昭心里莫名的一缩，尽管她看着还小，出口的声音也软软糯糯的，但给她一种，她才是真正的能与天神沟通的神使，至于她的族老，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知道她的族老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于是，夏昭准备将有关她族老的所有事都告诉许宁，她说：“回许小姐的话，自打记事起，我爹就告诉我，这位族老乃是我们夏家族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人。”
“族老常年居于族中后山的禁地院落，除了几位指定的核心长辈之外，其他人未召，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