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安被侍卫押着离开金銮殿,一直至被扔到牢房里都难得的没有反抗。
侍卫估计也是觉得陈怀安这次大抵不会被轻易地放过,最后思考一番后,还是嘱咐锦衣狱将陈怀安绑上,防止他逃跑。
锦衣卫附和完目送着侍卫出去,转身手中拿着绳子有些迟疑,犹豫的看向面前的陈怀安。
陈怀安倒是一点也不见外,被扔进来之后就一直躺在干草垛上,用手捂着脸,一言不发。
锦衣卫有些犯难,毕竟陈怀安怎么说也是朝堂上的名人,跟自己的顶头上司锦衣卫指挥使杨高朔交情颇深,他自然是不敢轻易动手。
“那个...陈上丞大人,要不您配合我一下?”
陈怀安用沾着血的手抹了一把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混乱的脑子像是断了片,有些无力的回道。
“把田文宇叫来。”
锦衣卫显得有些为难,手中拿着绳子,好言相劝道。
“田百户不在京,不过梁文宇总旗在京,要不一会我给上丞叫他去,您现在先配合我一下行不?”
陈怀安缓缓坐起身,用手揉了揉眼和自己的鼻梁,叹了口气。
“你干你的,我没异议。”
“可...可我要绑的是您呀...”
锦衣卫为难极了,但看陈怀安的样子貌似很不想同他说话,没有皇帝的旨意和上司的命令,他也不敢轻易地碰这家伙的霉头。
“吱呀。”
单间的锦衣狱房门再次被人推开,锦衣卫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赶忙迎了上去。
“来指挥使大人,您来了,您看这...我....”
“你先退下去吧,”锦衣狱内的光线偏暗,屋内的火光打在来铍忮脸上,忽明忽暗,“我要跟陈上丞单独聊聊。”
“喏。”锦衣卫赶忙退出房间,顺便帮来铍忮将门带上。
来铍忮双手背后,眯着眼睛,嘴角带笑。
“陈上丞,咱们又见面了。”
陈怀安看着这个印象中不是想整死自己,就是想整死自己的家伙,一只手向后撑住身子,不屑的冷哼一声,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官帽一把摘下,端放于胸前。
“吆,这不是来指挥使大人吗?”
来铍忮嘴角的笑更甚了一些,抬手一抖袖子,前推手行作揖礼,道。
“陈上丞,寅时便准备着上朝,现在已是巳时二刻,想必上丞还没有吃饭吧。
来某带了一些,上丞若是不介意,先垫一些吧,免得让在承天景司等着您回去的夫人担忧。”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陈怀安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眼中透出杀意,“你他妈要是敢动箫儿一根头发丝,我就他妈的弄死你。”
来铍忮被陈怀安骂了,脸上却依旧看不到一丝怒气,反倒是一脸轻松地说道。
“按照辰阳律法,对人恶语相向者,笞打五次,陈上丞这个我就先记下了,等回头再算。”
“你妈...”
“再加十呦,臣上丞还要继续吗?我可以找人来帮忙记着。”来铍忮依旧是眯着眼睛,嘴角带笑。
陈怀安简直要被气笑,不过看来铍忮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将主意打到李弈箫身上的意思,随即也算是松了口气。
“您可别介呀,再加下去,小子的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陈怀安又将官帽带回头上,反正自己看不见,但感觉应该是有些歪的。
“来指挥使说吧,这回又想怎么搞我?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谁的意思。”
来铍忮没有回陈怀安的话,而是抬手,命令道。
“带进来吧。”
陈怀安听此瞬间又开始紧张起来,一脸警惕的看向牢房门口的位置。
牢房的门很快被推开,走进来的却是一个躬身驼背的老者,老者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大食盒。
“放到桌子上,摆好,然后出去领赏。”
来铍忮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感。
老者听后怯怯的点头,然后规规矩矩的将食盒放到牢房中央的破旧桌案上。
食盒被打开,香味瞬间就蔓延至整个牢房。
陈怀安看着老者从精致的大桃木食盒中拿出各种珍馐美味,不自觉的咽了几口唾沫,感觉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勾引的躁动不满。
老者将食物尽数拿出后,不敢多做停留,逃也似的离开牢房。
来铍忮在老者走后,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转身将老者没有关上的门合上,而后一只手扶着衣袖,被扶着衣袖的手并掌朝向桌子。
“陈上丞,请吧。”
陈怀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扰。
“来指挥使大人这究竟是想作甚?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若是想要陈某的命,也不需要这些铺垫吧。
怎的?这是怕我变成鬼去报复你?嘶~以陈某看,来指挥使应当是不怕这些的吧。”
来铍忮也懒得同陈怀安过多浪费口舌,直接坐到桌案一旁的椅子上,看看面前的的吃食,抬头看向陈怀安,语气中带了一些玩味。
“某若是说这是断头饭,那陈公敢食否?”
说完来铍忮还为二人各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
“此酒名曰琼浆赠友,还请陈上丞最后在品鉴一二。”
“嘿呦,来大人给备的,这倒是比太阳西出还稀奇,那陈某高低得给来大人这个面子呀。
别说是断头饭,就算是马尿那某也得尝尝咸淡。”
说罢陈怀安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顿感眼前一黑,突然死机,直挺挺的一头栽了下去。
来铍忮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下,睁开眼,眼中是掩不住的震惊。
突然一只手扒到了桌子上,趴在地上的陈怀安又抬起头,甚是尴尬。
“让来指挥使见笑了。”说着陈怀安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又低着头呆了半天才将头抬起。
“陈上丞身体不适就量力而行,免得晚年受罪。”来
铍忮轻晃了晃手中的汝瓷酒杯,然后轻酌一小口。
陈怀安满头干草的向着来铍忮行了一个插手礼,然后端起桌上的汝瓷酒杯一饮而尽。
陈怀安已经快有一个上午没有喝水了,这一杯酒下肚,对嗓子的干疼缓解不了多少。
见此来铍忮亲自为陈怀安再续上一杯酒,陈怀安依旧一饮而尽。
酒水并不辛辣,反倒是有几分甘甜,回味一番口中还伴有淡淡的竹子的清香。
陈怀安将酒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赞叹道:“好酒。”
说完拿起筷子,朝桌子上一戳,两边对齐后就开始夹菜往自己口中狂塞,另一只脏手也是不管不顾的拿起一个馒头。
陈怀安这副野蛮的吃相来铍忮也是第一次见,真就一副在吃断头饭的感觉。
一口馒头一口菜,没几口陈怀安不出意外就噎住了,拿筷子的手猛地砸了几下自己的胸脯。
一旁的来铍忮见此,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而是眯着眼,笑着调侃道。
“上丞这是不被来某毒死,就先要把自己噎死的样子呀,话说上丞就真的不怕我在酒菜里面下毒?”
陈怀安费了好大得劲才将噎住的顺下去,喘了几口气,抬头看向来铍忮,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冷哼一声。
“哼,下就下呗,俗话说得好,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
“陈上丞倒是想的开呀。”来铍忮说着又给陈怀安倒了一杯酒。
陈怀安嫌弃的皱着眉头看了看来铍忮,咂咂嘴,将筷子和馒头舍弃手中又拿着一整只烧鸡,实在是腾不出第三只手。
“来指挥使怎的这般不痛快,来来来,我告你怎么整,你把酒壶给我周起来,往我嘴里倒,这样才痛快,要毒死我,见效也快。”
陈怀安说着半蹲在桌子旁,将头扬起,疯狂的用下巴示意来铍忮拿酒壶。
来铍忮也是觉得有意思,也便满足了陈怀安的这个愿望,端起酒杯在陈怀安的试一下,拿着酒壶直接在陈怀安的口中倒酒。
陈怀安这边一歪头,来铍忮这里立马停止倒酒,二人倒是也有些默契。
陈怀安咽下口中的酒,用胳膊擦了一把嘴,重重出了一口气,叹道。
“舒坦,痛快,太痛快了。”
说完陈怀安又开始抱着手中的烧鸡啃,边啃还不忘唠叨两句骂厨子的话。
“这个烧鸡..嗯嗯..不错,但是跟,额嗯淮城赖麻子那得比,嗯嗯,还差点意思。”
“晋王到~~”
......
陈怀安打开小皇帝的手谕,脸上是抑不住地震惊和绝望。
“纳尼!?白银....十万两!”
晋王点点头,先是微皱了一下眉头,而后仰着头说道。
“是呀,陈怀安你自己犯了多少事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这已经是陛下开恩了,免了你八十大板,您就烧高香去吧。”
“这不是断头饭?”陈怀安扭头看向来铍忮。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来铍忮依旧是嘴角带笑,只不过笑意更甚。
陈怀安无赖一样往地上一躺,绝望的吐槽道。
“介都嘛事呀?您们介不是要我命妮玛?我搁哪里偷十万两银子去,呐跟常青城绝交的是恁们又不是不到?介不是逼良为娼吗?”
晋王忍不住勾着嘴角补充道。
“另外陈上丞,我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上丞,一件好事一件坏事,陈上丞想先听哪一个?”
陈怀安将手谕放到自己脸上,生无可恋的说道。
“坏消息。”
“这笔钱您需要在一个月内筹集,并上交,另外陛下决定让户部停您三月的俸禄,以示惩戒。”
陈怀安没什么太大的触动,区区贷款上班,他已经习惯了。
“那好消息呢。”
“您可以回去了。”
“这不就是没有好消息吗?”陈怀安将面前的手谕拿掉
晋王耸耸肩:“这要看陈上丞如何看了。”
陈怀安一整个吃了屎的表情,从地上坐起来。
“砰。”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小太监五牙子。
“陈上丞陈怀安何在?接旨~~”
“臣在。”
陈怀安换了一个步子丝滑的跪在地上。
“陛下有令,曰,陈大人衣不蔽体,难以启齿,有伤朝廷颜面,遂此斗牛服一件,请陈上丞收下。
另外陛下提议强调,让陈上丞快一些筹集罚银。”
“喏,臣接旨。”
五牙子将一个托盘递给陈怀安后便离去,并没有纸质的圣旨。
可是最后陈怀安依旧是赤裸着上半身出的锦衣狱,最后回承天景司时穿的内衬,还是临时扒的梁文宇的。
毕竟皇帝的赐服,那就是一块有花纹的布,还得自己找裁缝做,之前的麒麟服陈怀安还没有做,这次又来一身斗牛服,真的要成集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