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端着那碗精心熬制、黑乎乎、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汤,面无表情地站在“玉璧公主”的房门外。碧奴打开门,看到那碗药,妩媚的笑容僵了一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脸上却堆起妩媚的笑容:“白芷姑娘?可是静安郡主有何吩咐?”
“碧奴姑娘,”白芷语气平板无波,如同背书,“我家郡主昨日回府后,深感公主受惊,心中忧虑难安,便亲自为公主熬制此安神定惊汤。奈何郡主本就体弱,熬药时不慎感染风寒,如今卧病在床,实在无法亲自前来,特命奴婢将此药送来,请公主务必趁热服用,方能不负郡主一片苦心。”她将“亲自熬制”、“感染风寒”、“卧病在床”、“务必服用”几个词咬得格外清晰。
碧奴接过食盒,入手微沉,隔着盒子似乎都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怖苦味?她笑容不变:“郡主真是太费心了!公主若是知道郡主如此挂念,定会感动不已!奴婢代公主谢过郡主厚恩!”她嘴上说着感激的话,眼神却瞟向食盒,心里直打鼓。
话未说完,里面就传来“玉璧公主”虚弱声音:“碧奴?是静安郡主来了吗?”
白芷立刻提高音量,确保里面的人能听清:“公主,这是静安郡主抱病为您熬制的爱心良药!郡主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郡主再三叮嘱,此药需一滴不剩,方能见效。”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阵更加虚弱的、仿佛马上就要断气的咳嗽声:“多……多谢郡主美意……本宫……本宫心领了……实在是……”
白芷寸步不让:“公主,郡主吩咐了,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奴婢才好回去复命,不然郡主病中心忧,于病情无益啊。”(内心:演技好差,还没郡主的一半呢!)
最终,在白芷“诚挚”的关切下,碧奴只得硬着头皮将药端了进去。
碧奴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打开食盒,里面是一个硕大的汤盅。掀开盖子一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苦味和怪异辛气的味道猛地冲出来,熏得她差点当场去世!
“这……这是什么东西?!”碧奴捂着鼻子连连后退,脸都绿了。这味道,说是毒药都有人信!
缩在床上的“玉璧公主”也闻到了这股味道,猛地坐起身,哪还有半分昨日的柔弱?她皱着眉,嫌弃地看着那盅黑漆漆、还在冒泡的汤汁:“静安郡主亲手熬的?熬到病倒?”她冷笑一声,“骗鬼呢!这分明是报复!”
碧奴苦着脸:“主人,这……这怎么处理?倒掉吗?”
“倒掉?”“玉璧公主”眼神一厉,“她特意派人送来,还说务必喝完,我们若倒掉,岂不是授人以柄?显得我们心虚不敢喝?或者不识好歹?”
她盯着那盅药,咬了咬牙:“喝!不就是苦吗?还能毒死我不成?”她堂堂……还能被一碗苦药难倒?
然而,当她鼓起勇气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时,那难以形容的、仿佛浓缩了世间所有苦楚的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她猛地瞪大眼,喉咙剧烈收缩,差点直接喷出来!强忍着咽下去,只觉得从舌头到胃里都是一片麻木的苦海!
“水!快拿水来!”她嘶哑地低吼,完全顾不得维持形象了。
碧奴慌忙递上清水。一连灌了好几杯,那恐怖的苦味依然顽固地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
“玉璧公主”瘫坐在椅子上,生无可恋,感觉自己灵魂都快被苦出窍了。她咬牙切齿:“静安郡主……温琼华……好,很好!本……本公主记下了!”
白芷满意地听着里面压抑的吞咽声,以及仿佛强忍干呕的动静。直到碧奴端着空碗出来,才微微一礼:“有劳碧奴姑娘伺候公主用药。奴婢这就回去向郡主复命,想必郡主听闻公主肯用药,凤体也能早日康复。”
碧奴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替我们公主,多谢郡主厚爱。”(厚爱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白芷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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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温琼华正懒洋洋地窝在窗边的软塌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手里捧着一本闲书,旁边小几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杏仁茶和精致的点心。谢临渊今日果然“罢工”,腻在她身边,剥着松子,剥好一颗就喂到她嘴边。
“夫人,你猜那边现在是什么光景?”谢临渊笑眯眯地问,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温琼华就着他的手吃了松子,慢悠悠道:“还能什么光景?定然是在心里骂我呢。”
“骂就骂呗,”谢临渊浑不在意,又喂她喝了一口杏仁茶,“反正他们也不敢明着说出来。倒是夫人这招,‘伤敌一千,自损为零’,高明!”
温琼华睨他一眼:“谁说我自损为零?我不是‘病’了吗?”她指了指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狐裘和小几上的补品,理直气壮地,“而且,受了惊吓,需要静养,忌劳累,忌忧思。所以,接下来无论谁请,我都是出不了门的。”
谢临渊立刻心领神会,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夫人英明!正好为夫也受了‘惊吓’,需要夫人‘贴身’安抚,也忌出门,忌办公!”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二皇子萧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