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乌雅似乎只是随口一提,说完便又埋头对付起手中的黄羊肉,仿佛刚才只是分享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八卦。
不等他们细问,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乐声和人群的欢呼。
一队衣着暴露、身姿曼妙的舞女,在一名管事模样的北戎人带领下,径直走了进来。
那管事陪着笑脸对萧玹(表面上的少东家)道,
“这位爷,我们是国师府的人,奉国师之命,特来为远道而来的贵客献舞,以尽地主之谊。”
国师府?巫源?
众人瞬间警惕起来。
舞女中,为首一人尤为惹眼。
她戴着面纱,身段窈窕,容颜美艳,一双媚眼如同带着钩子,流转间风情万种,她虽作舞女打扮,但那通身的妖娆气派却与寻常舞女截然不同。
温琼华却微微蹙眉,她敏锐地感觉到,那领舞女子看似在对着所有人微笑,但那媚眼如丝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一次次地扫过谢临渊、萧玹,甚至连站在温景身旁、正一脸严肃观察环境的温瑞都没放过。
而且,非常眼熟!
“啧,这舞娘,眼神不太安分。”萧玹摇着扇子,脸上挂着惯有的假笑,眼神却清明冷静,低声点评。
谢临渊更是直接从身后将温琼华半圈在怀里,下巴微抬,用一种“莫挨老子”的冰冷眼神,将那舞娘试图抛来的媚眼冻成了冰碴子。
那舞娘——正是巫源派出的碧奴——心中暗恼。
她对自己的魅惑之术极有信心,寻常男子被她看上一眼都要骨酥筋软,这几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难搞!
她不死心,舞步旋转着靠近温瑞,腰肢扭动,试图用肢体语言暗示。
谁知温瑞皱着眉头,一脸正直地对旁边的温景说,
“大哥,这女子是不是有眼疾?怎么老冲我们这边眨巴眼?看着怪别扭的。”
温景:“……”二弟,有时候迟钝也是一种福气。
碧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心中气结。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群油盐不进的硬骨头!
“哼!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王琳儿鼓着腮帮子,小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铜锤,大眼睛里满是警惕,“要不要我去跟她‘讲讲道理’吖?”她所谓的讲道理,通常都比较“实在”。
萧珏赶紧拉住她:“琳姐儿冷静!咱们现在是商人,要文明!”
碧奴见魅惑无效,眼神一冷,舞动间,指尖几不可察地弹出一缕极淡的、带着异香的粉色粉末,如同被风吹拂,悄无声息地飘向温琼华的方向——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标!国师要确认“圣女”的状态!
然而,那粉末还未靠近,一直高度戒备的谢临渊猛地一挥袖袍,一股柔韧的内力如同无形的墙壁,将粉末尽数震散!他眼神锐利如刀,直刺碧奴,周身杀气凛然。
碧奴心中大骇,情报不是说谢临渊重伤未愈吗?
这哪里像受伤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嫌弃响起,
“喂!那个妖里妖气的!跳完了没?跳完了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只见乌雅不知何时又来了,她双手抱胸,像座大山般站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对着碧奴嚷嚷,满脸的鄙夷。
她几步走到温琼华身边,将她与碧奴隔开,护犊子的姿态十足。
碧奴知道今日是无法得手了。
她停下舞步,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目光穿过乌雅,直直落在被谢临渊紧紧护住的温琼华身上,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甜腻:
“这位夫人好福气,有如此忠心的护卫。”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国师大人……很期待与‘夫人’在三日后的敖包祭典上……相见。”
说完,她也不管众人骤变的脸色,带着舞姬们翩然离去。
“敖包祭典……”温琼华低声重复,与谢临渊交握的手微微收紧。
院子里一时寂静。主人见气氛不对,赶紧招呼其他人散去。
乌雅却没走,她转过身,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温琼华、谢临渊等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叉着腰,用一种“我早就看穿了”的语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小娘子,还有你们几位,别装了。据我观察,你们……根本不是什么西域商人,是黎国人吧?”
她这话如同惊雷,让温景、温瑞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按上了武器。萧玹摇扇子的动作也顿了顿,眼神微眯。
乌雅看着他们骤然变化的脸色,咧嘴一笑,
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别紧张!我乌雅行事,向来光明磊落!那个国师,装神弄鬼,蛊惑可汗,打压我们这些老部落,我早就看不惯了!你们要是来给他找不痛快的,那我乌雅,说不定还能帮帮场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温琼华,语气真诚:“小娘子,我看你顺眼,觉得你是个好人!你们黎国人有句话,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不对?”
这突如其来的摊牌和表态,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温琼华看着乌雅那双清澈坦荡、毫无心机的眼睛,心中快速权衡。
乌雅身份特殊,是北戎大部落的嫡女,若能争取到她,无疑是一大助力。而且她性格直率,不像是有诈。
她与谢临渊、温景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他们微微颔首,便深吸一口气,对着乌雅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乌雅公主慧眼。我们……确实并非西域商人。至于我们的目的……”她顿了顿,谨慎地说道,“与公主一样,不希望看到北戎被邪佞之徒引入歧途。”
她没有完全坦白,但这份承认和隐约的同盟意向,显然让乌雅非常满意。
她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脯,发出沉闷的响声,豪气干云地道:“小娘子,我看你顺眼,你男人……嗯,也还行。你们要是想对付那个妖师,算我乌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