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城一役,血雨腥风暂歇。城中央广场满目疮痍,残垣断壁间,医者修士穿梭忙碌,呻吟与哭泣声不绝于耳。这一战,正道联盟虽粉碎了九幽教与皇极殿叛逆的血祭阴谋,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陨落者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玄云宗别院,静室之内,药香浓郁。
韦毅昏迷在玉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强行催动时空古龙武魂,引动时空长河虚影定住祭坛,又硬接魔化长老搏命一击,最后更以魂飞魄散之险施展混沌劫指,他的魂力、魂识乃至本源都透支到了极限。若非青龙印与朱雀翎蕴含的磅礴生机时刻护住心脉,恐怕早已身死道消。
榻边,林芸、沐婉清、南离凰、顾清颜四女皆在,个个面带忧色,寸步不离。
林芸坐在榻沿,纤纤玉手紧握着韦毅冰凉的手,不断将精纯温和的冰系魂力渡入他体内,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她美眸红肿,显然已偷偷垂泪多次,此刻强忍悲伤,俏脸上满是坚毅与心疼。她是第一个陪伴韦毅走出青云城的人,见证了他从谷底崛起,一路风雨同舟,情根早已深种。
沐婉清性子最急,在室内来回踱步,红衣如火,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焦躁与后怕。她几次想触碰韦毅,又怕惊扰,只得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想起西荒并肩,想起他为自己疗伤耗尽精元,想起观星塔下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心口便一阵阵揪痛。这个平日里飒爽如火的女子,此刻眼中满是水光。
南离凰相对沉静,立于窗边,望着窗外残阳如血,清丽的侧脸带着一丝疲惫。她与韦毅相识最短,却共同经历了不死火山的生死搏杀,被他所救,又得他信任,共抗强敌。那份源于敬佩与并肩作战的情谊,在不知不觉中已悄然变质。她手中握着一枚南离世家的“离火暖玉”,正默默以自身魂力温养,准备待韦毅苏醒后为他佩戴,助其恢复。
顾清颜则静立角落,白衣胜雪,气质清冷如仙。她与韦毅的关系最为特殊,青梅竹马的情谊,家族变故后的分离,天机城的重逢与并肩死战,种种纠葛,难以言说。她看着榻上昏迷的韦毅,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愧疚,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理智深深压抑的情愫。她指尖萦绕着一缕淡不可见的星辉,那是天机阁秘传的“安魂咒”,正无声无息地安抚着韦毅躁动不安的魂识。
四女皆是人中龙凤,风华绝代,此刻却因同一人,心系一处,满室寂静,唯闻彼此压抑的呼吸与药炉轻微的沸腾声。
“柳师姐,韦师弟他……”林芸见柳萱再次诊脉完毕,急声问道,声音带着颤抖。
柳萱收起银针,轻叹一声,脸上疲惫中带着一丝宽慰:“性命无碍了。毅儿根基之深厚,实属罕见,青龙印与朱雀翎的生机已稳住其本源。只是魂力耗尽,魂识受损,需要长时间静养。何时苏醒,要看他的意志了。”
众女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
“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损耗精元,今日或许就不会……”沐婉清声音哽咽,充满自责。
“婉清妹妹,莫要如此说。”林芸柔声安慰,握了握她的手,“若非你舍命取得白虎刃,今日之战结局难料。毅儿他……绝不会后悔救你。”她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南离凰也轻声道:“沐姐姐,韦公子重情重义,我等既受其恩,更当坚强,助他渡过此劫。”
顾清颜沉默片刻,清冷开口:“当务之急,是助他恢复。我天机阁有‘星辰养魂液’,对魂识恢复有奇效,已命人去取。”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脚步声,司徒雷与云鹤真人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宗主,师尊。”四女连忙行礼。
云鹤真人看了看榻上的韦毅,又看了看榻边四位皆是魂皇之姿、情意深重的女子,心中暗叹,这小子,福缘与情劫皆是不浅。他沉声道:“毅儿情况,柳师侄已禀报。此次多亏了他与顾师侄力挽狂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宗门会不惜一切代价助他恢复。”
司徒雷更是直接拿出一个玉瓶,递给柳萱:“这是老夫珍藏的‘九转还魂丹’,给他服下。”
“九转还魂丹?”柳萱一惊,这可是能肉白骨、活死人的六品顶阶丹药!她连忙接过:“谢司徒师叔!”
服下丹药,配合柳萱的银针渡穴,以及四女不间断的魂力滋养,韦毅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别院内却依旧气氛沉重。
林芸对沐婉清和南离凰轻声道:“婉清妹妹,南离姑娘,你们也受伤不轻,先去歇息吧,今夜我来守着他。”
沐婉清想拒绝,但看到林芸眼中的坚持与温柔,又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咬了咬唇,点头道:“那……有劳林师姐了。我明日一早便来换你。”南离凰也微微颔首,与沐婉清一同离去。
顾清颜看了韦毅一眼,又望向林芸,轻声道:“林师姐,若有变故,随时唤我。”说罢,也悄然退出静室。
室内只剩下林芸与昏迷的韦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身影。
林芸坐在榻边,轻轻抚平韦毅微皱的眉头,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她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往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青云城武堂外的初见,陨星古路上的相依,秘境中的生死与共,还有他一次次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韦毅的手背上。
“傻子……总是这么拼命……”她低声啜泣,将脸轻轻贴在他冰凉的手背上,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快点好起来……我们都在等你……”
夜深人静,唯有女子压抑的哭泣声和均匀的呼吸声,在静室中轻轻回荡。情丝万缕,缠绕心间,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清晰而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林芸警觉抬头,却见沐婉清去而复返,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灵粥,眼圈依旧红着,低声道:“我……我睡不着,熬了碗粥,林师姐你也吃点吧。”
林芸心中一暖,接过粥碗:“谢谢婉清妹妹。”
两女相视无言,却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她们并肩坐在榻边,共同守护着那个让她们牵肠挂肚的人。
黎明前夕,静室门被轻轻推开,南离凰与顾清颜竟也一同到来,一个端着清水,一个拿着温养魂识的香料。四女目光交汇,皆是一愣,随即化为无声的默契。
这一刻,所有的矜持、羞涩、乃至一丝若有若无的较劲,都在对榻上之人的共同担忧面前,悄然融化。情网已织就,只待梦中人苏醒,如何面对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红尘纠葛。
而沉睡中的韦毅,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意识,正沉浸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深处,那里有破碎的时空,有咆哮的魔影,也有几道模糊却温暖的身影,在呼唤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