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稻站起身，走到德美拉面前。
“最后一个问题，”穆稻盯着德美拉“除了南极那位，有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它自身或者说，关于像它这样的古老存在，它们究竟想要什么？或者说，它们对如今这个被人类和海妖共同占据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态度？”
德美拉沉默了更久，久到穆稻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无法回答。
等到穆稻都准备转身离开时。
终于，她极其缓慢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漠然。”
“南极帝王不是我们这个位面的帝王。”
“人类也好，海妖帝国也罢，乃至陆地上的妖魔帝国，都不过是地表一层‘短暂的热闹’。”
“它或许会因一些特殊的事件‘投来一瞥’，比如圣城那时古老王的死亡，但本质上，我们可能就像风暴中的蚂蚁巢穴，风暴本身并不在意巢穴的存亡，除非巢穴的位置恰好挡了路，或者引起了它们一丝微不足道的兴趣。”
静思堂内一片死寂。
温魂两仪图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是德美拉灵魂开始消散的前兆。
“带她下去吧。”穆稻转身。
“不，听我说完，当我说出这些内容的时候我已经活不成了。”德美拉拉住了穆稻的衣角。
穆稻身形一顿，缓缓转回身。
她的脸色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瞳孔深处那点微弱的光在急速涣散。
“你说。”穆稻重新蹲下身，平视着她，声音放得很低。
带着一种对待将死之人的肃穆。
德美拉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它不是我们这个‘维度’的帝王......”她断断续续地说。
嘴角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丝，不是内脏受伤，而是灵魂本源在“冰痕”的作用下开始崩解的征兆。
“极尘空洞还有其他的帝王在那里沉睡，南极帝王只是其中一个，南极帝王在为他们......他们......的......苏醒......做准备......”
德美拉说完整个人直接往前倒。
德美拉的头无力地垂落，最后一缕气息带着冰晶的微光散逸在空气中。
她死了，但死亡并未带来平静。
穆稻缓缓将她放靠在椅背上，动作带着一丝罕有的沉重。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德美拉眉心正在缓慢消散的冰裂纹路。
“南极帝王只是其中一个，在为‘他们’的苏醒做准备。”穆稻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
南极帝王本身已是凌驾于莫凡位面的所有帝王之上的恐怖存在，听德美拉临终所言，竟似也只是某个更庞大，更古老群体中的一员，甚至可能是“先行者”。
“极尘空洞......”穆稻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不断在脑海中寻找着和这词有关的内容。
“难道又是一轮冰河时代的来临吗？”穆稻低声叹息。
冰河时代，是魔法位面自身的周期性气候剧变，是生态与文明的洗牌。
这一代中，人类中涌现了莫凡，穆宁雪这般光芒万丈的天骄，图腾古兽亦有复苏重燃之势。
可偏偏，在这看似繁荣，与妖魔抗争初现曙光的节点，来自位面之外的阴影，却在暗处投下。
穆稻想起莫凡那小子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想起他那离谱的成长速度和总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的运气。
但这一次，敌人可能不再是海洋，也不是大陆深处蛰伏的妖帝，而是来自位面之外，视魔法位面灵如“园圃果实”的未知存在。
关于帝王，关于其他位面，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究竟在更大的‘棋局’里扮演什么角色？
穆稻想着。
他们可能触摸到真相的冰山一角了。
而这座冰山却强大的大得足以撞沉整个时代。
“不能再各自为战了。”穆稻喃喃道。
他想起了圣城，那些傲慢的天使，他们是否知晓一些内情？
他想起了帕特农神庙，作为世界第二大武装力量，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贤者又是否能窥探些什么？
......
那亘古不变的冰盖之下，深达万米的冰芯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低温，但这却是一个巨大的宫殿，由这里的寒冰打造而成。
这座宫殿内的王座上。
它全身肌肤呈深蓝色，上半身有躯干、手臂、颈部、头颅和五官，与人类都有相似之处，但都有着淡蓝色的鳞片，额头处更是有着六根楞刺。
后背长着十二双翅膀，十二双翅膀内还有着六双子翅膀。
远远望去看起来像个男子。
就在德美拉死亡，灵魂中“冰痕”彻底崩碎的瞬间，它睁开了眼睛。
没有愤怒，也没有意外，甚至谈不上关注。就像冰川滑落的雪花入水，甚至激不起一丝涟漪。
然后又继续沉眠，继续着那跨越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预备”工作。
对于它和它的同类而言，时间是最无意义的尺度。
......
“感谢你们的招待。”穆宁雪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角。
“姑娘啊，一个人还是要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的。”一个老妇人对着穆宁雪叮嘱道。
“我会的，您老人家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军方安界也快往后移了。”穆宁雪提醒道。
老妇人摇了摇头。
“不走了，老婆子我在这呆了快有十年了。”老妇人手上比了一个十
“我走了，我家老爷子的地就没人管了。老爷子没有落叶归根，我也不好回去。”
老妇人顿了顿，“对了，姑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我这小外孙......”老妇人正准备介绍自己的小外孙，穆宁雪直接打断。
“阿婆，我有爱人了。”穆宁雪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老婆子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那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来这种危险的地方。没个男人样。”
穆宁雪笑道:“他很忙，他在做一些很大的事，我也不能拖后腿。”
老妇人点了点头。
“好。这样就好。”
“姑娘，我求你一件事，看你这个穿着在外面多少也算是豪门，你帮我把我这小外孙带出去，找个能糊口的工作就行。”老妇人拉着穆宁雪的手。
“我不，我就留在这看阿奶。”男子极其不愿道。
“那我去和军方商量一下，看一下原本规定的安界为什么缩减了。”穆宁雪轻轻的推开老妇人的手。
往屋外走去。
等穆宁雪走后，老妇人骂道:“你看你，给你机会都不会争。”
穆宁雪往军方的临时驻地走去。
简易的魔能探照灯扫过布满冰霜的操场，映出巡逻法师警惕而疲惫的面孔。
负责这片区域撤退的是一名中年军统，脸被北地的风霜刻出深深的沟壑，此刻正对着地图焦头烂额。
见到穆宁雪过来，立马迎了上来。
“穆姑娘。”
穆宁雪颔首，“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去帐篷里说吧。”
中年军统领着穆宁雪往中间的主帐篷走去。
中年军统，熟悉的倒了两杯茶。
“坐。”
军统把茶放在穆宁雪桌子上。
军统坐回原位后，问道:“什么事？”
“我想知道，原定的安界线为何突然大幅后撤五十公里。”穆宁雪询问道。
军统脸色一苦，挥手让副官取来一叠报告和几块封存在冰盒中的奇异样本。
“不是我们想撤离，这里地温’在异常流失，已经不适合人居住了，魔法师也不能在外长待。”
他指着地图上几个被红圈标记的区域：“大约二十天前，这几个村庄附近，地面温度开始无缘无故地急剧下降。”
“我们当时的探测小组去探查时，魔能探测显示，地下的热源，甚至包括一些微弱的火系，土系元素矿脉，都在被某种力量‘抽走’或‘冻结’。”
“一开始范围很小，我们以为是局部地质现象。但扩散速度越来越快，安界线外的区域，现在已经冷到连战将级妖魔都不愿靠近，土地坚硬胜铁，原本在这里的魔植都慢慢的被全部冻死，根系都被冻成粉末。”
穆宁雪拿起一块冰盒样本，里面是一撮灰白色的泥土，指尖刚触及盒壁。
她指尖泛起冰蓝色光华，仔细感知，瞳孔微微一缩。
“冰蚀。”穆宁雪淡淡道。
穆宁雪对风蚀的抗性极其大，这片区域的风蚀对她来说和吹冷风一样，没有感觉出来。
穆宁雪问道:“这里初阶法师和中阶法师应该没有吧？”
中年军统摇头:“初阶法师没有，中阶比较多。”
“立马开始撤离吧，这冰蚀的程度中阶法师扛不住的。”穆宁雪说道。
“没想到这冰蚀居然都到阿根廷了。”穆宁雪脸色有些凝重。“其他国家提醒一下就好，我们国内军部撤离吧。”
“你先整理吧，我还有事。”
穆宁雪再次回到那个小房间内。
老妇人周围的火炉燃烧的很旺盛。
年轻小子在一旁守着。
“安智，阿婆”穆宁雪喊道。
“唉，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安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