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时候,屋里的香味已经飘到了走廊。
千乃走进来,顺手把外袍挂在架子上。泉奈跟在她身后,抬眼看了眼厨房方向。灶台上的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柱间系着一条旧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翻动烤鱼。油星溅到他手背上,他也没躲,只是咧了下嘴。
“回来得正好。”柱间头也不回地说,“鱼刚撒上调料,再等三分钟就能吃。”
斑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只青瓷酒壶,旁边四个小杯整齐排列。他没说话,但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像是在提醒谁该坐下。
扉间站在窗边,手里原本拿着图纸,听见动静后收了起来。他走过来拉开椅子,“先吃饭。别的事,等吃完再说。”
千乃点点头,在主位坐下。泉奈坐她右边,动作很轻,像是怕弄出太大声响。斑倒了第一杯酒,递到千乃面前。那酒泛着微蓝的光,倒在杯子里像静止的火焰。
“宇智波的老规矩。”斑说,“战前共饮,生死同担。”
千乃接过杯子,没喝,只是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闭了一瞬,再睁开时,转生眼的银光已经收了进去。
柱间端着盘子走过来,把烤鱼放在桌子中央。鱼皮焦黄,撒了一层细碎的香草,还冒着热气。他另一只手拎着一壶清茶,给每人倒了一杯。
“我赢了赌约,这顿饭我做。”他说,“你们要是敢说难吃,我就让斑再输一次。”
斑冷笑一声,“你那手艺,能入口就不错了。”
“别吵。”扉间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碗里,“吃你的。”
泉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是几串团子,颜色深浅不一,最上面那颗泛着淡淡的银白,像是沾了夜空的光。他把盘子推到千乃面前,“我做的。试了几次,这次应该不会太甜。”
千乃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糯米软韧,馅料微凉,舌尖能尝到一点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风穿过山谷后的余味。
“像那天晚上看到的星空。”她说。
泉奈嘴角动了一下,没说话。
五个人开始吃饭。没人急着说话,筷子碰碗的声音断断续续,偶尔有人夹菜,或是换位置让出空间。柱间吃得最多,一边吃一边往别人碗里夹鱼肉。斑吃得最少,酒却喝得最快,一杯接一杯,脸色依旧冷淡。
扉间喝了一口粥,是他在实验室熬的,加了查克拉提炼粉和几种补益药材。他没劝别人喝,只是把自己的那份慢慢吃完。
吃到一半,千乃放下筷子。
她看着桌上剩下的食物,又看了看四个人的脸。柱间脸上有道新划痕,从耳根划到下巴,已经结痂。斑的眼角有些发红,像是很久没睡好。扉间的指甲边缘有些裂开,那是长时间握笔和结印留下的痕迹。泉奈右手虎口处缠着布条,血迹渗出来一点,但他自己好像没察觉。
她忽然开口:“明天就是最后了。”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她继续说:“不管结果怎么样,能和你们一起走到这一步,我很开心。”
没人说话。
柱间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把手伸过去,放在她手背上。接着是斑,把酒杯放下,伸手盖上去。扉间迟了一秒,也把手叠了上去。泉奈最后一个,手指微颤,但放得很稳。
五个人的手叠在一起,像一堵墙。
柱间笑了,“我们一定会赢。我还答应过要种一片新森林,到时候你得来剪彩。”
斑低声说:“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认输。”
扉间看着她,“我的飞雷神标记,永远给你留着最近的位置。”
泉奈说:“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千乃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了回去。她的手指有点凉,但握得很紧。
饭后柱间主动收拾桌子。他把盘子一个个摞起来,端去厨房冲洗。水声哗哗响,他一边洗一边哼歌,调子跑得离谱,但唱得很认真。
斑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捏着那只空酒杯。他没再倒酒,只是盯着杯底看。过了会儿,他抬头问:“和平以后你想做什么?”
柱间擦着手从厨房探出头,“我要种树!种满整个火之国!”
斑嗤了一声,“无聊。”
“那你呢?”柱间问。
“睡觉。”斑说,“睡三天。”
扉间坐在窗边,听了一会儿,说:“我想建一所学校。不是忍术训练场,是教孩子读书、算数、历史的地方。让他们不用从小就知道什么叫仇恨。”
屋里安静了一下。
泉奈望着窗外,“我想带千乃姐姐去看极光。北方雪原那边,每年冬天都有。”
柱间笑出声,“你倒是会挑地方。”
“她还没看过。”泉奈说,“值得看一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千乃。
她靠在椅背上,手臂搭在扶手上,眼睛半闭着,“我想睡一觉。真正地睡一觉。不用警觉,不用睁眼,也不用算时间。”
没人接话。
那一刻,他们都不再是能毁山断海的人。只是一个想吃饭的,一个想睡觉的,一个想教书的,一个想旅行的,还有一个,只想安心闭眼。
夜越来越深。
柱间把最后一盏灯调暗了些。屋里的烛火跳了一下,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斑起身把酒壶收进柜子,动作很轻。扉间检查了一遍通讯符,确认信号畅通。泉奈坐在原位没动,视线一直落在千乃身上。
千乃闭着眼,呼吸平稳。她没睡着,但也不再说话。
柱间搬了张椅子坐到门口,“我守前半夜。”
“不用。”扉间说,“我都安排好了巡逻班次。这里安全。”
“我知道。”柱间说,“但我还是想在这儿。”
斑靠着墙站着,离千乃最近。他的手垂在身侧,指尖离她的椅背只有几寸。
泉奈终于站起来,走到厨房拿了个毯子。他走回来,轻轻盖在千乃身上。她没动,也没睁眼,只是肩膀微微塌下去一点,像是终于放松了力气。
扉间走到窗边,抬头看天。云层很厚,但还能看见几颗星。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说:“还有六小时天亮。”
没人回应。
柱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脸。斑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布,慢条斯理地擦手。泉奈重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团子盘的边缘。
千乃突然说:“你们都去休息吧。”
“我不困。”柱间说。
“我也不用睡。”斑说。
扉间摇头,“我保持清醒状态就行。”
泉奈看着她,“我不走。”
她没再坚持,只是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肩膀。
屋子里只剩下呼吸声。
柱间靠在椅背上,眼睛慢慢闭上。斑站在原地,身影被烛光拉得很长。扉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回忆某个结印顺序。泉奈盯着千乃的侧脸,目光没移开过。
门外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千乃的手从毯子底下伸出来一点,指尖微微动了动。
斑第一个注意到。他走过去,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温度很低,但他没松开。
柱间睁开眼,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扉间转过身,背对着窗户。泉奈伸手,轻轻覆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四个人围着她,像一道无声的防线。
烛火闪了一下,灭了。
最后一缕光消失前,千乃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她的手指在斑掌心里动了动,然后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