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鸟斗嘴的功夫。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敲门进来，一瘸一拐，细看之下，林飞宇发现少年的一条腿齐根而短，断掉的部分用木头假肢替代，走起路来咚咚作响。少年冲着大嘴和他行礼，竟还是个哑巴。
见宁老头从里间出来，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宁老头，宁老头扔给少年，不耐烦的挥挥手，少年躬身致谢离开。宁老头打开卷轴
“苏莲儿那丫头倒是机灵，带着赵夯子往岷江上逃窜了。”
“杂鱼再多也是杂鱼，是抓不到狐狸的，杂鱼的作用也就是把他们从坊市赶出去，顺便消耗点体力，麻烦的是暗箭。”
“追他们的人，很厉害？”他忍不住问，想起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
宁老头放下玉簪，浑浊的眼睛看向他：“山童国……哼，一群靠着血脉吃饭的蛮子。也就山童国主，是有通天彻地之威的大能，其它的，哼，一群蠢货。”
大嘴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自顾自的说：“山童国主，据说本体是一只额生独眼的大野猪，威能无双，在首山之地自立为王，号称山童国，国中国民几乎全是他的后裔，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皮糙肉厚得跟城墙似的。最邪门的是他们的鼻子，比猎狗还灵，埋在地底十里的矿藏都能闻出来，赚的盆满钵满。有些继承了国主血脉的，额头上也长着独眼，天赋神通是能从独眼中射出石化光华，对付一般修士也足够了。”
难以想象着一群额头上长着独眼的野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追苏莲儿和赵夯子，怎么过来的，这不是人族国度吗？”
在进坊市之前，苏莲儿给他讲了一些忌讳，他也多多少少记住了些。在这土地上，三步一国，五步一王，可不止是只有人族，历史上出现的诸多种族如过江之鲫，能繁衍至今的哪个没点本事。
“还能怎地？”宁老头冷笑一声，“利益呗，山童国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用钱砸人了，这次出事的小野猪，不仅是首富独子，据说血脉返祖，还很受山童国主喜爱。”
怪鸟在林飞宇肩头“呱呱”叫了两声：“老板，老板，我听说山童国的士兵打仗时从来不穿盔甲，仗着皮糙肉厚硬扛刀剑，那独眼一瞪，敌人就变成石头桩子了！真的吗？”
“哼，那群野猪自己吹出去的吧，绝大部分的山童国民，究其一生也不过是头大点的野猪，干点挖矿寻宝的营生，能使用石化射线的千不存一，只有血脉纯度相当高的后裔，或是立下不二之功的族人，才会被赐予觉醒的仪式，仪式需要的材料众多，过程繁琐复杂，成功失败的机率一半一半吧。成功之后额头变成独眼，极小的机率还会直接化形；失败的话，直接化为劫灰，就算侥幸活下来，灵智受损，也会变成普通的野猪。”
林飞宇心里一紧，苏莲儿和赵夯子要是遇上这群人，怕是凶多吉少。正想着，宁老头又开口了：“不过这帮蛮子也有弱点，脑子不太好使，做事一根筋，容易被人当枪使。这次追苏莲儿他们，怕是也被人当狗用了。”
“除了山童国，还有一伙人也在追他们，叫什么……黑天众？”想起之前遇到的斗笠男和被气到发抖的丰腴少女。
宁老头放下茶碗，神色凝重：“黑天众那伙人可比山童国难缠多了。”
“哦”
他们原本不是咱们代国的人，是从西山之极外来的异教徒。”
“？”林飞宇皱起眉头。
“西山之极那边盛产香料和宝石，据说遍地都是黄金铺路。帝天氏带着一群人自称‘天众’，跑到咱们代国来传教，说什么‘无色无味无欲无求’。代国国主看他们没什么威胁，就让他们在岷山一带活动。”
他指了指窗外：“就咱们代国八百万里这地界，也就这穷乡僻壤容得下他们，岷山道、常山道、顺应城、八千里孤山，百族杂居，谁会信他们那套？传了多少年也没传出个所以然，帝天氏自己先内讧了。”
“内讧？”
“可不是嘛，”宁老头嗤笑一声，“帝天氏和一小撮人觉得传教太慢，干脆在岷山脚下建了个婆罗沙门，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作威作福，活像土皇帝。剩下的天众看不惯，觉得他们离经叛道，可又没地位没势力，回不了西山之极，只好叛出来，自称‘黑天众’，说要坚守教义。”
怪鸟在我肩头抖了抖羽毛：“坚守教义？我怎么听说他们后来变成了杀手组织？”
“教义？早扔到九霄云外了。”宁老头摆摆手，“在这穷乡僻壤待久了，没吃没穿，还守什么教义？天众后来都被本土化了，干脆干起了杀手的买卖。最奇怪的是，他们每次出世就八个人，号称‘黑天八部’，每次只有八个行走出世，每位一个称号。”
“都有什么称号？”林飞宇好奇地问。
“那迦王、野荼王、干达婆、饿修罗、摩喉罗、迦楼达、涎那罗……”宁老头掰着手指头数着，“他们没名字，就靠称号区分，上一任死了，下一任继承称号。听说上一任干达婆，就是死在苏莲儿手里，所以这次黑天众八部齐出，说是为了赏金，怕是也憋着报仇呢。”
“他们杀人是不是特别狠？”林飞宇想起“不择手段”“连雇主都杀”的传闻。
宁老头叹了口气：“何止是狠。为了省事，他们经常拿了钱就连雇主一起解决，名声早就臭了。而且他们手段诡异，擅长隐匿和暗杀，跟山童国那群蛮子完全不一样。山童国是明着抢，他们是暗处捅刀子，防不胜防。”
他看向林飞宇，眼神复杂：“苏莲儿和赵夯子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山童国的官兵像野猪一样横冲直撞，黑天众的杀手像毒蛇一样躲在暗处。这俩人就算再厉害，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屋里陷入沉默，只有油灯芯“噼啪”作响。怪鸟也不吭声了，蹲在林飞宇肩头，羽毛微微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