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邪恶源头无生与人类修士张壬戌之间的争斗,纵使旁人法力无边,也不好肆意插手。
昭懿眼睁睁的看着万恶肉身被重创,却无可奈何,她深知万恶并非无生的惟一寄生体,但眼下局势而言,万恶却是无生近千年来最适宜的一具寄宿生命体。
正值万恶肉身被世子张壬戌捶打得稀巴烂之时,漂浮在半空中的薰珣也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地面所发生的一切。旁人看得是心惊肉跳,更担心人类修士走火入魔,对坤元领域及某些稀有物种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嘭!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万恶那具糜烂的尸体迸射而出,即便张壬戌有神兵利器在身,竟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本世子就知道万道友不是平常人,肉身被毁,却还能有这般强悍的气息,倘若荧惑宫六圣知晓此事,只怕万道友凶多吉少!”张壬戌一面说道,一面从容不迫地站起来,“不知道哪位高人藏匿于万道友识海内,能明面上躲过荧惑宫六圣的追踪,着实让人诧异,不打不相识,前辈可否出来一叙?”
“嗯,敢情张道友从虫洞进入坤元领域就已知我与他的秘密?如果当初不是頫蟠大人执意要留你性命,我恨不得现在就送你一程。”那具糜烂的尸体忽然开口讲话,须臾之间,金色电光覆映其身。
张壬戌笑道:“呵呵,能在远古凶兽薰珣的天雷咒之下完好无损的活着,岂非平常人?”
“说一说你的条件,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可饶你不死。但是天上的那只鸟人必须留下来。”
“哈哈哈,真不愧是尊上大人,过了这么多年,您还是老样子。”
无生说道:“你控制人类修士肉身的这般法术也是老掉牙的,还不如我,你苦心积虑营造的神迹幻象金顶领域,无非就是要借助外界力量逃离这片苦海,对吧?”
“我等了几千年,被黑暗禁锢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生命体,虽然此人命若悬丝,但也足够使我有一线生机,甚至脱逃这片废墟。”
“你知道我的身份,看来你也不是平常人。”
“只因我是人世间一名普通的外功修士,与正统修道格格不入,一直被同门排斥,宗门长老也不曾把我放在心上,我忍辱负重,历经磨难,渡劫飞升之后,从此忘却人间往事,又寻找一处偏僻的洞府潜心修炼仙术,不承望那仙域与人间一般无二,也是个土匪窝子,甚至比人间还要阴险狡诈。虽然我躲过了人间疾苦,却还是躲不过同袍那笑里藏刀般的阿谀奉承,真是瞎了眼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既然你被仙域同袍所害,与我何干?”
“尊上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还记得三千年前的那一场遗迹大战,你作为当时仙域上层的执掌者之一,因怜惜人间百姓陷于水火之中,顶着天庭其他七位大神官的压力,冒着自身修为与寿元减弱的风险分出一缕元神协助人类先祖对抗外星文明。与此同时,天庭另外有三名大神官暗地里以仙域历练为由仓促组织三百修士下凡助阵人类,而我就是其中之一。你也知道那一年外星文明的综合力量甚至超过了仙域天庭,三百修士直面外星文明,无异于以卵击石,当然了,他们全部葬身于这片诡谲的遗迹之上,估摸着有的人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无生说道:“那是你们心甘情愿的替天庭卖命,修仙本来就是一条残酷的生存之路,这其间有人生,有人死,皆是宿命。谁也不能悖逆天道轮回!”
“放眼整个仙域,尊上大人可谓家喻户晓,德高望重,但也惹来某些人的嫉妒,天庭趁此借机清扫你的附庸势力,那样一来,天庭便可彻底掌控仙域,莫忘了你也是外来人,人类修士怎么可能长年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
无生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自己曾经留居仙域,顿时大怒:“一派胡言,我又是什么时候插手仙域之事?”
“唉,这也不能怪尊上大人懵懂一时,毕竟当时我在仙域只是个不入流的平庸之子,也曾仰慕你的大名,那时候仙域各派沆瀣一气,好在尊上大人杀伐果断,将仙域治理得井然有序,但其余七位大神官则不然,因为你的改革突然断了天庭的财路,他们密谋如何将你铲除,无奈当时他们联合起来也不能伤你一根毫毛,恰逢外星文明入侵人世间,这才给了天庭假手于人的借口。”
无生听了这话,掩埋其识海深处的旧时记忆缓缓凸显,原来他曾经确实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停留在仙域天庭,说道:“敢情我真的在仙域做过那些蠢事?”
“你为何要把陈年旧事说与我听,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呢?”
“吾乃兖州李公炤是也,表字灵均。”李公炤虽入仙域千年有余,却始终不忘根本,即使人世间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仍心存感激。
“说真的,我受够了人类那些繁文缛节,既如此,我等姑且称呼你为灵均真人,也不枉你这三千年来在此处受苦受难。倘若你执意要向仙域复仇,只怕我爱莫能助。”
李公炤听见这话,忽然发出一丝轻蔑的笑,说道:“如今的尊上大人早已不是往日的那位尊上大人了,我也不指望你卷土重来。只希望你不要揭穿世子的秘密,待我返回现世,有朝一日,必定血洗仙域天庭。”
“我才不稀罕什么仙域呢!如果你想单枪匹马挑衅天庭,我奉劝你还是早些收手吧。”
李公炤忽然从万恶识海深处探查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尊上大人所寄生的人类也是精修外功的绝佳肉身,想必万道友在宗门上下也是遭人排挤。”
无生蓦然蹙眉,觉着李公炤包藏祸心,警告其不要得寸进尺。
“现在我的元神还很虚弱,自然不可与尊上大人正面交手,倘若不是这具人类肉身意识模糊,我也不会那样做。”
“知道就好,最怕有些人不识趣。”
经过双方坦诚的沟通,世子张壬戌与万恶最终冰释前嫌,这一幕让众人尤为震惊,连天上飘着的薰珣亦百思不得其解。
尽管李公炤曾在张壬戌命若悬丝之际施以援手,但心里始终放不下万恶对他的百般羞辱,便不在此处闹事。
“今日就此作罢,等宗门考核大会结束,必须了结你我之间的恩怨。”
张壬戌说完这话,便施法御剑,往坤元领域东北角飞去;薰珣见状,亦跟了上去。
昭懿担心无生元神被创,急忙走过来嘘寒问暖。
面对女人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生支支吾吾,却不知怎么回答。
昭懿叹息道:“自始至终你还是放不下你的理想,以前的你,现在的你,从未变过。”
“我在这片遗迹已经等候了三千年,也不在乎下一个三千年,无生,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在何处,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
无生曾经确实辜负了昭懿对他的那般情爱,在她对他说悄悄话的时候,其元神便再度陷入沉睡。
万恶本尊得以全面掌控这具躯体,尤其忌惮女人的诱惑,身体稍稍往后退,立时面红耳热。
“他还是那副德性,总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从来不看我一眼。”
“我在哪呢?”万恶只记得他平白无故的被张壬戌重创,却不知道无生在他奄奄一息之时拯救了他的灵魂,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又怎么会在这儿呢?明明跨越了几千年的时空,二人还是见面了?”
在那个暗黑世界里,那些微弱的日光,那座浮岛,黄金树,不知姓名的白袍老人,还有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陌生男人。
万恶急忙以灵气探视自身体内经脉,却意外发现了一种本该不属于他的神秘力量。
即使万恶一人阻拦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酋长依然秉公执法,对此毫不留情,以外界人类修士涉嫌破坏神之遗迹为由对他下逐客令。
再说蟑螂精頫蟠被人类修士张壬戌重创,而后又在他们混战之时趁机逃回巢穴。頫蟠特有的再生之力仍被神兵残余气息抑制,迫于无奈,它只能通过吞食其族裔来强行突破封印。一炷香的工夫,頫蟠又一次涅盘重生,不仅仅如此,突如其来的同源力量使其肉身强化数倍,亦可自由幻化人形。
“可恶,看来我还是不能心慈手软,那些阴险狡诈的人类,害我差点儿魂飞魄散,又平白无故的损耗数千年的修为。”頫蟠透过水晶仔细打量着这具肉身,虽说不上美如冠玉,在芸芸众生中也是玉树临风。
“依我之见,主人干脆把那些人类统统吃了,既能延年益寿,又能增长灵力,甚至会繁殖更强大的族裔,何乐而不为呢?”
“那群人类绝非泛泛之辈,咱主人重伤初愈,可不是邪恶源头的对手,拿万万千千族裔之性命换来的力量,只怕主人无福消受。”
“小不点儿,你是来搞笑的?咱主人活了上亿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要主人出手,让咱快些霸占这片遗迹,赶走那些可恶的人类!”
“别忘了咱与其他生物物种属于共生关系,即便这片遗迹没了人类,照样可以逍遥自在的活着。”
“聒噪,小心我连你们几个小崽子一块吃掉!”頫蟠听着那群未成人形的蟑螂精在台阶下七嘴八舌的争吵,竟有些不悦。
面对頫蟠大人的威压,那几只蟑螂精噤若寒蝉。
“人类是敌是友,也应该由我说了算,还轮不到尔等小辈在这儿指手画脚。”
一只青背赤足蟑螂精对頫蟠说道:“难道咱眼睁睁的看着人类在这片遗迹为所欲为了?”
“别忘了坤元领域除了吾族,还有数之不尽的野蛮凶兽。如果那班人类修士为了猎杀凶兽撷取妖元而不择手段,我们更加谨慎小心为妙。”頫蟠说完之后,连忙在巢穴周遭布置多重防御结界,以防外敌入侵。
“凭什么人类修士可以光明正大地掠夺妖元顺利渡劫飞升踏足仙域,咱却要世世代代躲藏在阴暗面苟且偷生呢?这种世俗偏见的结果本来就不公平。”
“自古以来都是人妖殊途,人为上,妖为下,即便妖族先祖有幸渡劫飞升,只怕在仙域也没有立足之地。”
“咱总不能一直被人类踩在脚下,咱要反抗,要把先祖以前失去的地盘一并夺回来!”
“妖族拿什么来反抗人类?就凭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啊?”
青背赤足蟑螂精搭腔说道:“这片遗迹还有那么多未知力量的远古凶兽,咱可以莫须有的名义诱惑它们去捕食人类,正是应了人类那句老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既然人类如饥似渴的以撷取妖元来修道,咱便顺着他们的心意;再派几个口齿伶俐的小辈在那些凶兽面前添油加醋,让它们对人类嫉恶如仇。”
頫蟠听了这话,竟不语,若有所思。
“难道主人不想报仇雪恨了么?难道主人忍心看着人类趾高气扬的离开遗迹?人类差点儿害主人丢了性命,难道……”
“够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叫什么名字?”
“能为主人排忧解难,乃吾之荣幸。若主人有心,可否给我取个名字?”
“瞧你能说会道的,我怕我无能为力啊,你可谓吾族裔之中寥寥无几的佼佼者,又是吾族四王之一,便以角亢称之,不知你意下如何?”
青背赤足蟑螂精为之动容,喜极而泣。
“你说得对,我族不能永远躲藏在阴暗面。况且人类嚣张跋扈,滥杀无辜,已犯下天谴,若天道不罚,由不得人类得寸进尺,这片遗迹是我族唯一的净土,我族势必要勠力同心,保卫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