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温存像一场不真切的梦。
周亚抱着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她手臂传来的温度,和她身上淡淡的,混着皂角和汗水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阮小白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窗台上,那个幼稚的塑料风车在晨风里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呼啦声。
阮小白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拎着布袋出了门。
清晨的菜市场人声鼎沸。
他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最后拎着满满一袋战利品往回走。
回家的路需要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能近不少。
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脚步轻快地拐了进去。
巷子很窄,两边是斑驳的高墙,阳光被挤成细细的一条,落在地上。
刚走到巷子中间,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阮小白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只粗糙的大手就猛地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口鼻。
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味道瞬间钻进鼻腔。
“唔!”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布袋掉在地上,新鲜的番茄和鸡蛋滚了一地。
他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乱踢乱打,指甲在对方的手臂上划出血痕。
但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像一把铁钳,牢牢地禁锢着他。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四肢渐渐没了力气,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
不知过了多久。
阮小白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弄醒的。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躺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土和霉味混合的怪味。
他缓缓睁开眼。
四周是光秃秃的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紧闭的铁门。
头顶上,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是唯一的光源,把这个狭小的空间照得一片惨白。
他不是一个人。
角落里还缩着四个孩子,看起来都比他小一些,有男有女。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或坐或躺,对他的醒来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绑架。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他心上。
他感到一阵阵发冷,不是因为地面的冰凉,而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哭闹和害怕都没有用,他必须想办法。
他试着坐起身,打量着这个密室。
除了那扇铁门,没有任何出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吱呀——”
铁门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装,脸颊上有一道疤,眼神像刀子一样冷。
她看都没看屋里的人一眼,随手将一个塑料袋扔在地上。
“砰”的一声,五块干巴巴的面包和五瓶矿泉水从袋子里滚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又面无表情地转身出去,铁门再次被重重锁上。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阮小白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他咽了口唾沫,伸手就想去拿离自己最近的一块面包。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另一只更快的手就闪电般伸了过来,一把将那块面包和旁边另一块都抓了过去。
阮小白抬起头。
抢他东西的是个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梳着两条乱糟糟的辫子,一张小脸瘦得脱了相,只有一双眼睛,黑得吓人,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和戒备。
她不仅拿了两块面包,还顺手捞走了两瓶水。
“你看什么?”
女孩见他盯着自己,立刻龇起牙。
她恶狠狠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吃?”
说完,她不再理会阮小白,三两口就把一块面包吞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又赶紧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
然后,她又用同样的速度解决了第二块面包。
另外三个,一人抢了一份食物,然后立刻缩回自己的角落,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生怕慢了一秒就会被抢走。
转眼间,地上只剩下一点面包屑。
阮小白伸着手,僵在原地。
饥饿,屈辱,还有巨大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食物,没有水。
他看着那个抢走他食物的女孩,女孩也正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挑衅和不屑。
阮小白慢慢收回了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退回了自己原来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
他不能冲动。
现在,他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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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亚醒来。
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十二点。
居然睡到了中午。
她皱了皱眉,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往常这个时候,阮小白早就把午饭做好了,饭菜的香味飘满整个屋子。
“小白?”
她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周亚心里掠过一丝疑惑。
她走到客厅,厨房里冷锅冷灶,餐桌上空空如也。
阮小白的房门开着,里面也没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小白!”
她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应。
她走到门口,发现阮小白平时出门买菜用的那个布袋不见了。
大概是出去买菜,还没回来吧。
周亚这么想着,但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却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