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很长,也很暗。
只有几盏昏黄的壁灯,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地方。
阮小白被拖着走,脚跟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但他感觉不到。
他甚至感觉不到那只抓着他胳膊的,铁钳一样的手。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片血色。
那个女孩倒下去的样子,她嘴角溢出的血,她最后看向他的眼神。
他被拖拽着,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
脚下的触感变了,从冰冷粗糙的水泥,变成了柔软的,陷脚的长绒地毯。
空气里那股霉味和血腥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腻的香薰味道。
疤脸女人停下脚步,随手将他往前一推。
阮小白踉跄着扑进一个房间,摔在地毯上,手掌按进柔软的绒毛里。
他撑着地,茫然地抬起头。
这是一个装修豪华的房间。
巨大的水晶吊灯,真皮沙发,擦得锃亮的红木茶几。
一切都干净得发光,与他之前待的那个地狱般的密室,像是两个世界。
这里没有窗户,有一面墙,是一整块巨大的,从天花板延伸到地板的黑色玻璃。
清晰地映出了他此刻狼狈的样子。
衣服上沾着灰尘和血迹,白色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额头和脸颊上,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从垃圾堆里捡出来,被随意丢进这华丽宫殿的小乞丐。
可怜,又滑稽。
疤脸女人跟了进来,抱起手臂,靠在门框上。
她看着阮小白这副吓破了胆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就是要这个样子。
这最能勾起那些女人的怜悯心。
她没有给他换洗,就是要保留这份原始的,破碎的美感。
“好好待着。”
疤脸女人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门锁“咔哒”一声,落了锁。
房间里只剩下阮小白一个人。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到那面巨大的玻璃墙前。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可怜兮兮的自己,心里愤怒无比。
他抬起手,摸了摸冰冷的玻璃。
这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没有武器。
他就是一个被关在精美笼子里的展品。
愤怒之后,是彻骨的寒意。
阮小白收回手,走到房间最远的角落,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
他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他不再去看那面令人不安的玻璃墙,只是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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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墙的另一侧。
昏暗,奢华,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和昂贵香水的混合味道。
几个衣着考究的女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端着红酒杯,目光饶有兴致地透过单向玻璃,打量着房间里的那个白发少年。
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人站在玻璃墙边,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她是疤脸女人的同伙,负责接待这些尊贵的“客户”。
“各位老板请看。”
西装女人声音柔和。
“没有经过任何调教,是个难得的原生品。”
沙发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晃了晃酒杯,开口道:“白头发是天生的?”
“天生的。”
西装女人点头。
“很罕见,您看他的皮肤,也是天生的冷白皮,和他的发色很配。”
另一个穿着旗袍,风韵犹存的女人笑了笑:“看着是挺漂亮的,就是太瘦了,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折腾。”
“老板您放心。”
西装女人笑道。
“而且,您没发现吗?他虽然害怕,但眼神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这种没被驯服的小狼崽子,才最有意思,不是吗?”
这句话显然说到了几个女人的心坎里。
她们最不缺的就是温顺听话的,缺的,正是这种的。
金丝眼镜女人推了推眼镜,不再犹豫:“我出八十万。”
旗袍女人轻笑一声,举了举杯:“这种极品,八十万可拿不下来,我出九十万。”
“九十五万。”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短发女人冷冷开口。
西装女人的笑容更深了。
她知道,今晚这单生意,成了。
她看向金丝眼镜女人和旗袍女人,等着她们继续加价。
“一百万。”
金丝眼镜女人直接加了五万。
旗袍女人皱了皱眉,似乎在权衡。
就在这时,那个短发女人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一百一十万。”
这个价格一出,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金丝眼镜女人和旗袍女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放弃。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一个玩物的合理范畴。
西装女人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朵花。
她走到短发女人面前,微微躬身:“恭喜您,老板,是您的了。”
而另一侧。
阮小白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