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枫的问题,赵怀安的脸上,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笑容。
他挺直了腰板,声音铿锵有力。
“回主公!”
“兵,已是百战精兵!”
“将,亦是熊虎之将!”
他指着城外那一片片规划整齐的军营,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如今,我龙牙城,常备军力已达三万!”
“其中,锐健营,扩充至一万五千人!人人身披板甲,手持斩马刀,皆是以一当十的悍卒!”
“闪电营,扩充至一万人!凭借我们从草原上缴获的五万匹战马,我们优中选优,人人都配备了最好的战马和复合弩,来去如风,动如雷霆!”
“神机营,扩充至三千人!在鲁大师的带领下,军械所已经实现了燧发枪的量产。如今三千神机营将士,已经全部换装,并且熟练掌握了三段击战术!”
“还有那新编的一万‘炮灰营’,也已初具规模。虽装备简陋,但日夜操练,凶悍异常!”
赵怀安深吸一口气,最后总结道:
“主公,如今的龙牙城,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莫说是区区京城禁军,便是放眼整个大乾,乃至关外的所有蛮族,能与我军正面抗衡者,亦是……寥寥无几!”
这番话,说得是豪气干云!
林枫听着,也是心中激荡。
这就是他的底气!
这就是他敢于藐视皇权,敢于和魏忠贤那样的庞然大物掰手腕的真正资本!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城楼上的宁静。
一名雁门关的信使,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楼,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报——!”
“林将军!萧总兵八百里加急!”
信使将一封盖着火漆的密信,双手呈上。
林枫接过信,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能让萧振北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果然。
信上的内容,让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主公,出什么事了?”赵怀安见状,连忙问道。
林枫将信递给了他,冷哼一声。
“京城里,有人坐不住了。”
赵怀安接过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信是萧振北写的,内容很简单,却又触目惊心。
就在三日前,大乾王朝的早朝之上。
兵部尚书,杨国松,突然出班,上了一道奏折。
而这道奏折的内容,只有一个——弹劾雁门关神机营千户,林枫!
奏折之上,杨国松罗列了林枫的“十大罪状”!
其一,擅杀朝廷命官!指的,自然是被林枫砍了脑袋的刘贺。
其二,逼辱钦差大臣!说的,就是被林枫活活气晕的魏进忠。
其三,私自出关,擅开边衅!这顶帽子,扣的是林枫出关扫荡蛮族部落的事。
其四,屠戮降卒,有伤天和!指的是林枫筑京观立威。
其五,囤积军械,私造兵甲!说的是龙牙城的军械所。
其六,圈占土地,与民争利!指的是龙牙城周边那些被开垦的良田。
其七,垄断盐糖,牟取暴利!
其八,勾结蛮族,意图不轨!这盆脏水,泼的是林枫收编蛮族“牧奴”和“炮灰营”的事。
其九,修筑坚城,拥兵自重!
其十,目无君上,形同谋逆!
十大罪状,条条要命,字字诛心!
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足以让一个边关将领死无葬身之地!
而当这十条罪状,被杨国松用他那慷慨激昂,痛心疾首的语气,在金銮殿上念出来时。
整个朝堂,都炸了锅!
“简直是一派胡言!”王大锤在一旁听得是怒火中烧,一拳砸在城墙上,“这姓杨的王八蛋是谁?他娘的,眼瞎了吗?!”
“将军出关,是为国除害!筑京观,是震慑蛮夷!开垦土地,是让百姓有饭吃!这些到了他嘴里,怎么就全成了罪过了?!”
“他就是魏忠贤养的一条狗!”李疾风也愤愤不平地说道,“将军,这明摆着就是老阉狗在背后搞鬼!他正面干不过我们,就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在朝堂上泼脏水!”
“不,恐怕……不止是魏忠贤那么简单。”
赵怀安的脸色,却比他们更加凝重。
他指着信上的一个细节,沉声说道:“主公请看,萧总兵在信中特意提到,杨国松此人,乃是朝中有名的‘孤臣’,从不与任何党派结交,素以刚正不阿着称。他……并非阉党中人。”
“什么?”
这下,连林枫都有些意外了。
不是魏忠贤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跳出来,这么不遗余力地弹劾自己?
他图什么?
“图的,是天下大势,是帝王心术。”赵怀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主公,我们……还是小看了龙牙城崛起的速度,也低估了它对整个大乾朝堂,所带来的冲击啊。”
他看着林枫,苦涩地说道:“在我们看来,我们是在建设家园,是在为国戍边。可在某些人,尤其是……在龙椅上那位看来,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一个在边关,不受朝廷控制,却拥有着数万精兵,控制着千里之地,掌握着恐怖财源,甚至还能私造军械的……独立王国!”
“试问,天底下,哪一个皇帝,能容忍自己卧榻之侧,有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庞然大物存在?”
赵怀安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众人心中的怒火。
是啊。
功高震主,拥兵自重。
这八个字,自古以来,就是悬在所有大将头顶上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林枫可以不在乎魏忠贤。
但他不能不在乎,那个坐在龙椅上,名义上,还是这个帝国最高统治者的……乾元皇帝。
“皇帝……是什么反应?”林枫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赵怀安指了指信的末尾。
“萧总兵说,陛下听完奏折后,龙颜大怒。但他怒的,不是主公您,而是……当场斥责了杨国松,说他无端构陷,危言耸听。”
“并且,陛下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盛赞主公您‘开疆拓土,功在社稷’,乃是我大乾的‘不世良将’。”
王大-锤一听,顿时又乐了:“嘿!我就说嘛!皇上还是圣明的!知道将军您是忠臣!”
然而,林枫和赵怀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反而,变得比刚才更加凝重。
“主公……”赵怀安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这……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啊。”
林枫点了点头,眼神冰冷。
他当然明白。
捧杀!
这就是赤裸裸的捧杀!
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捧得越高,就意味着,他对自己的猜忌,越深!
他斥责杨国松,不是因为他信任林枫。
恰恰相反,是因为杨国松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说出了他最深的恐惧!
但他不能承认。
因为林枫现在,手握“开疆拓土”的泼天大功,声望正隆。
他如果在这个时候,动了林枫,就会落下一个“猜忌功臣,自毁长城”的骂名,会让天下戍边的将士,为之心寒!
所以,他只能先稳住林枫,甚至给他更高的荣誉,更大的封赏。
然后呢?
然后,他就会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一样,慢慢地收紧绞索。
或许是派一个监军来分你的权。
或许是一道圣旨,把你调离龙牙城这个根基之地。
又或许……是找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你满门抄斩!
帝王心术,向来如此!
“看来,那位皇帝陛下,是容不下我了。”林枫自嘲地笑了笑。
他本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魏忠贤。
却没想到,真正想让自己死的,是那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皇帝。
真是讽刺。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大-锤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得抓耳挠腮。
议事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
林枫缓缓抬起头,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迷茫和犹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和疯狂!
他看着赵怀安,一字一顿地说道:
“军师,看来,我们发展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啊。”
赵怀安闻言,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枫。
“主公,您的意思是……”
林枫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他觉得我是威胁,那我就……干脆坐实了这个威胁!”
“既然他怕我谋逆,那我就……做好一切谋逆的准备!”
“传我命令!”
“军械所,给我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我要在半年之内,看到虎蹲炮,列装全军!”
“告诉那些蛮子牧奴,我要的战马数量,翻倍!完不成的,提头来见!”
他转过头,看向李疾风。
“你现在,立刻,马上!派我们最精锐的斥候,潜入京城!我要一张京城最详细的布防图!包括禁军的换防时间,兵部的粮草储备,以及……皇宫的下水道,有几个出口!”
李疾风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知道,将军,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林枫最后看向赵怀安,他的声音,平静而又疯狂。
“军师,你之前问我,我们的实力,比京城禁军如何。”
“我现在回答你——”
“还不够!”
“我要的,不是‘可以一战’,也不是‘胜算很大’。”
“我要的,是当我们的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他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我要的,是绝对的,碾压!”
赵怀-安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却又清醒得可怕的男人,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林枫,拜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称呼“主-公”,而是用了一个,他只在梦里想过的称呼。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