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只有办公桌上那盏绿罩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几位领导的脸庞映照得半明半暗,更添威严与神秘。
王忠义垂手站在办公室中央,如同等待审判。
齐军这才开始一一介绍在座的几位重量级人物。
他首先指向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中年人:
“这位,是公安部的部长,武英雄同志。”
王忠义心头一凛,连忙上前两步,微微躬身,伸出双手:
“武部长,您好!”
武英雄只是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并未起身,只是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那手掌宽厚有力,带着长期掌权者的沉稳。
不等王忠义缓口气,齐军又介绍下一位身着笔挺军装,肩章显示着极高军衔的将领:
“这位,是xx军区的张军长。”
“张军长好!”
王忠义再次恭敬问好。
张军长面色冷峻,只是微微颔首,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最后,齐军的声音变得格外郑重,他指向坐在主位那位身材清瘦、穿着普通灰色中山装,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深邃如渊的老者:
“这位,是中央军委的李老。”
中央军委!李老!
王忠义心神剧震,这可是真正能直达天听的核心层大佬!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深深弯腰,双手握住老者伸出的手,语气带着由衷的敬意:
“首长好!”
李老的手有些冰凉,但握力却很稳,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王忠义。
介绍完毕,场面再次陷入沉默。
突然,张军长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本装订简陋却份量沉重的手册,“啪”的一声扔在办公桌上,正是王忠义之前上交的《新兵训练手册》。
张军长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门见山:
“王忠义同志,请你解释一下,这本手册的来历。”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
“你的个人身份和过往经历,我们都进行了详细的审查。希望你实事求是,不要有任何隐瞒或说谎。这关系到你未来的前途,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王忠义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果然是冲着这本手册来的!
看这架势,绝非普通的认可或询问,而是带着强烈的质疑和审查意味。
他脑中飞速运转:难道是自己借鉴的后世知识露出了马脚?今天这个阵仗,若是一个回答不慎,恐怕就不是仕途受影响的问题,很可能会被当成潜伏的敌特或者别有用心之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编纂手册的每一个细节。
突然,他心中一咯噔:坏了!
自己虽然尽量挑选了符合这个时代背景、看似“合理”的训练方法,但其核心理念、对人体潜能开发的思路、以及某些细节处的科学依据,都深深烙印着未来几十年的军事科学发展成果。
对于这个时代的顶尖军人来说,这些内容不是“先进”,而是“超前”得令人匪夷所思!
怪不得会惊动军委层面的大人物亲自前来。
这一关,必须过!而且必须过得漂亮!
王忠义意识到,再藏着掖着只会增加怀疑,必须抛出一些更具冲击力、却又能在某种程度上“自圆其说”的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瞬间定下了策略——适度暴露“道家传承”的神秘性,将其与自己的“顿悟”和知识来源捆绑。
打定主意后,王忠义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被质疑的委屈,开口道:
“几位领导,这本手册……确实是我写的。请问,是里面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哼!”
公安部长武英雄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台灯都晃了晃。
他虎目圆睁,厉声喝道:
“王忠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避重就轻!我是干什么的?你以为你之前的底细我们没查过?!你是去年夏天,在你父母去世之后,才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技术能力突飞猛进也就罢了,还能以一敌多,身手了得!你告诉我,对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父母双亡的打击下,非但没有消沉,反而各方面能力井喷式增长,这合理吗?!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受谁指使?!”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王忠义心上,也点明了他身上最大的疑点。
王忠义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摊了摊手,语气带着无奈:
“领导们,我就是王忠义啊,红星轧钢厂的工人子弟,从小在这大院里长大,街坊邻居都能作证,难道还能是别人假冒的不成?”
“少给我扯这些!”
武英雄步步紧逼。
“你父母去世前后,你的变化是断崖式的!这个你怎么解释?别拿什么突然开窍来糊弄我们!”
王忠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被逼到了墙角,不得不吐露秘密。
他环视了一圈在座的领导,见他们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用一种带着回忆和些许神秘的语调缓缓说道:
“武部长,各位领导,关于我身上的变化……这件事,说来话长,也有些……玄乎。”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众人的反应,见他们并未立刻打断,只是眼神更加专注,便继续道:
“之前我曾剿灭过一伙敌特,齐副部长应该知道,当时组织上对我进行过审查。我当时就提到过,小时候机缘巧合,遇到过一位游方的老道士,他教过我一些强身健体和呼吸吐纳的法门,还有一些杂学。”
他见几位领导微微颔首,显然看过相关记录,便话锋一转:
“道家传承,讲究的是修身养性,平和自然。所以这修炼的过程,也是水磨功夫,进展极其缓慢。在我父母健在的时候,我虽然一直坚持练习,但始终被卡在一个关键的瓶颈上,五六年都毫无寸进,我自己也几乎放弃了希望。”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真实的伤感:
“后来……我父母突然离世,对我的打击非常大。那段时间我万念俱灰,有一次借酒消愁,醉得不省人事……就在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或许是极度的悲伤冲击了心神,我竟然……突破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重点看向似乎对古文化有所了解的李老和张军长:
“几位领导可能听说过一些民间传说,比如练武之人‘打通任督二脉’,便会脱胎换骨。我当时的状况,就有点类似那种感觉。好像一下子冲开了某种枷锁,不仅是身体素质、力量速度提升了,连带着思维、记忆力、理解能力,都发生了质的飞跃。以前看不懂的技术图纸,现在一眼就能明白关窍;以前觉得晦涩难懂的道理,现在能举一反三。”
说完这番话,王忠义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再多言。
他将一个合理的解释(道家传承、瓶颈突破)与一个看似玄乎但又在传统文化中有迹可循的现象(顿悟、任督二脉)结合了起来。
他知道,这番说辞未必能让这些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完全相信,但至少提供了一个在逻辑上能够自洽、且难以被立刻证伪的解释。
更重要的是,他将自己知识的“异常”来源,归结于“突破”后思维能力的跃迁,而非外界灌输,这在一定程度上洗脱了“被指使”的嫌疑。
现在,球被踢回到了几位领导脚下。
他们是否会接受这个解释?还是会进一步深究?
办公室内,只剩下台灯电流微弱的嗡嗡声,和几位领导深沉不一的呼吸声。
李老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