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守仁开口制止,大内义昌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实在不忍将手下第一高手割舍掉。
“别污了本官的院子。”
刚刚松了口气的大内氏一行人彻底陷入了冰谷。大内义昌咬牙吼道,“把织田拖出去打断手脚。”
王守仁不理会他们的闹剧,任由那几个倭奴武士将织田拖出去。
“勘合之事太子殿下自有明断,尔等请回吧。”
“是是是,我等唐突了。”三条西千光制止住欲上前分辩的大内义昌,对王守仁拱一拱手,“我等告辞。”
见王守仁端坐在椅上,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只好凑近几步,由怀中取出一份礼单,低声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王大人笑纳。”
王守仁不动声色接过礼单收进袖中,“明日我自会禀明太子殿下。”
“如此多谢王大人,日后若有差遣,大内氏必全力以赴,告辞。”大内义昌、三条西千光大喜过望,忙施礼告辞而去。
“哼,蕞尔小国,妄称亿兆子民,我大明不屑于你,方令尔等苟延残喘至今。若不然,嘿嘿……唉,只是本官这贪贿之名更加坐实了。殿下啊,您这是给臣安排的啥差事啊。”
“毛利、信田,你二人将织田抬回驿馆,好生找人医治。”
“大内君,不可。不但不可,还要将织田丢在王府院外墙角处,命人看管,任由其受尽痛苦而亡。”
“这是为何?”
“大内君今日触怒王守仁,他如今可是大明太子驾前一等一的红人。外面风传,此次各藩属朝贡之事悉由此人做主。种花家有句古话,叫做丢车保帅,如今我们不做出姿态,王守仁断不会对我大内氏假以颜色。”
“咱们不是给他送了厚礼吗?”
“据我所知,细川也给王守仁送了礼,其丰厚不亚于我们。试想,礼物相当之下,一个谦卑恭谨,一个言语龃龉,王守仁会倾向谁?”
“可是织田乃是我大内氏第一武士,又素来忠心无二,战功无算。我……”
“大礼不拘小让。正因为如此才表示我大内氏交好王守仁的决心,试问这种代价细川能不能付得起?而且要将此消息务必四处传播。”
“唉,只好如此……王守仁,这贪官,八嘎,死啦死啦的,大明的官员……”
“大内君,噤声。如今我倭国国内群雄纷争、狼烟四起,无数诸侯盯着咱们,常年征战,财力早已入不敷出。若这次勘合无法继续,那等待大内氏的是什么,我想大内君比我更清楚。因此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有朝一日,我大内氏完成倭国一统,必挥师西渡,将大明踩在脚下,一雪前耻。”
“大内君,稍安勿躁。你看种花家历史,历来战乱过后名将云集,想我倭国诸侯争霸已历50载,若我大内氏励精图治,效法魏武帝,必可一统倭国。而后携胜勇志士征战四方,则种花家宁毋得乎?”
“是是是,先生所言甚是,如此我便效仿那勾践,忍辱负重,日后再用明人的血洗刷我今日的耻辱。细川高国,你这家伙,有机会我必将你和你的细川氏碎尸万段。”
“阿嚏。”细川高国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喷嚏,抬手施礼道:“庄大人,在下失礼了。”
“无妨,细川君客气了。”
仙客来酒家,京城排名前五的酒家。此时在二楼最好的雅座坐着三个人,上首是庄富贵,细川高国、宋素卿打横陪坐。
晚间,细川氏探报大内义昌带着人到王守仁府造访,门口盯梢之人见王府管事出来,恭送一人并言道:“庄大人,大人有言,顺义皇庄与各藩属之事全凭大人自专。”于是速回报细川高国。
细川高国忙带人于半路“偶遇”庄富贵。庄富贵何许人也,心中窃喜给王府管事塞的银子见效了,稍作推辞便与细川高国一见如故、携手而行、把酒言欢、相见恨晚。
双方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之下,确立了一系列合作意向,并决定把皇庄御酒作为第一个合作项目率先签约。细川氏诚挚地先行交付保证金和首批订货款,并承诺保证在倭国的销量,庄富贵真诚地表态,御酒在倭国只此一家,永不反悔。之后宾主互换礼物,并约定日后多加交流。
“太子殿下的招牌真好使啊。”酒足饭饱的庄富贵,应该是茶足饭饱。一路走一路寻思着。最近自己手里可是有不少银子了,可以在京城买处院落,将如玉接过来。想到如玉,庄富贵一阵燥热,轻车熟路往勾栏胡同赶去。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只好找内城的集馆,虽然想起那价格有些肉疼,但好在爷现在包里有货,腰杆自然挺起来了。
临近勾栏胡同,庄富贵心思活动。既然来了,何不去本司胡同转转,爷也开一次荤。这可是教坊司,关记!不乏曾经官宦人家的小姐,这可是自己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这位大人,您是约了人?还是访友?”
这关记到底不一样,爷在门口就没见有人招呼,进得门来才有一个伙计上前迎候。
“给本官找几个你这儿最漂亮的姑娘。”
“大人,您是单间还是大堂?”
“本官先看看你这大堂,好的话再看看单间。”
“好来,您稍候片刻。”伙计将庄富贵引到大堂一张桌子坐定,等了一会不见庄富贵动作,转身去寻宝娘,心里暗骂,“穷批、装杯。”
少倾,宝娘领着一位姑娘婷婷袅袅而来,
“这位大人,看着可是面生,您是高升还是进京公干?”
“哪那么多废话,给爷安排房间。”庄富贵见到那个姑娘,除了一个地方还算硬气,浑身骨子节都酥了。恨不得立马化身洗衣工,与那姑娘驰骋沙场。
“这位大人,您稍安勿躁,咱这是教坊司,可没这规矩。先让姑娘陪您说说话,听听曲。来啊,伺候着。”
宝娘吩咐人摆上一桌珍馐美味、应时瓜果,“大人,让姑娘陪着您,小女子告辞了。”
“土鳖,跑着充大头蒜,你算哪根葱?”看到庄富贵猴急的样子,宝娘打心里鄙夷。这一身装扮,浑身上下也就帽子上那块玉值点钱,还是普通青玉,跑这儿冒充大爷,一开口就知道是只土鳖。这教坊司但有官员来,轻车简从那是必须的,进门或直接进单间找相熟的姑娘,要么有人引见。哪位大人来了不是先打茶围,吟诗答对、诗词歌赋数次后才与心爱之人共效于飞。
这直眉愣眼地闯进来,还一见姑娘就想直奔主题,把这当啥地方了?也是,土鳖有啥见识。
这土鳖,晦气!
“大人,飕飕风露发根凉,月落菱歌尽意长。”
“小娘子年芳几何啊?”
“大人,展画发古香,弄笔娱昼寂”
“好好,小女子何方人士啊?”说着,庄富贵便要伸手来拉姑娘。
“大人请用茶,”那姑娘不动声色端起一杯茶,塞在庄富贵伸过来的手里。“大人请稍坐,小女子为大人弹首《清平乐》。”
庄富贵只好耐下性子坐下,少倾,有丫鬟取过琵琶,姑娘调了调琴弦,轻启朱唇开口唱道:
“别来春半,
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
拂了一身还满。”
……
“小娘子,天色已晚,陪爷安歇吧,爷在床上听你唱曲。”
“大人,请您自重。”那姑娘闻言,满面羞红,开口斥道,起身掩面而去。
“没规矩,爷是来莩愿的,谁耐烦听你这破曲。把爷当冤大头不成。”庄富贵气得一拍桌子,大声嚷道。桌上的酒杯都被震得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这位大人,您稍安勿躁……”
“爷可不是傻帽儿,怎么着啊,欺负爷不懂?”
“爷,没您不圣明,您消消气。”
“爷可不是雏儿,欺负人可不成……”
“丫儿给你脸了,嚷嚷什么?再嚷嚷大嘴巴抽你丫信不信。”
听闻伙计出言不逊,庄富贵倒是被这阵仗唬住了。
“麻溜儿给钱滚蛋,充什么大尾巴狼。这桌茶位、加上摔坏的酒具,一百五十两银子,赶紧的。”
“怎么这么贵?你这是讹人?”
“讹人?知道这是哪儿?知道这酒具的来历吗?没给你要姑娘的压惊钱就便宜你了。”
“爷可是东宫的人。”
“呦,恕小人眼拙,没请教大人台甫”
“本官庄富贵,乃东宫顺义皇庄……”见伙计低眉顺眼问自己,庄富贵一阵得意,怕了吧?还是东宫招牌好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