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北省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省政府迎宾厅内却暖意融融。钟长河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烫金的政府工作报告封面,目光透过雨幕望向庭院里新抽芽的香樟树。秘书轻手轻脚地将青瓷茶杯放在他手边,杯壁上袅袅升起的热气与窗外的雨雾交织成朦胧的画境。
“德国汉斯集团的考察团已到楼下。”秘书低声提醒。
钟长河转过身时,脸上已褪去处理公务时的凌厉锋芒。他细心地将领带微调半寸,又取出随身携带的薄荷糖含在口中,这个习惯性动作总能让他在重要会面时保持最佳状态。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原本沉稳的步伐忽然加快半步,恰到好处地在对方伸出手前迎了上去。
“施耐德先生,一路辛苦了。”钟长河用标准的中文问候,掌心干燥温暖,握手力度既不显得敷衍也不过分用力。德国客商显然对这位年轻省长的亲和力感到意外,紧绷的嘴角不自觉松弛下来。
会议室里,钟长河亲自为每位客人斟上雨前龙井。当注意到施耐德夫人下意识摩挲脖颈时,他立刻示意工作人员调低空调温度:“夫人是觉得有些凉意吗?我们江北的春天总是带着湿气。”这个细微举动让金发女士眼睛一亮,用生硬的中文连声道谢。
投影屏幕上正展示着工业园区的规划图,钟长河忽然抬手暂停演示。他走到施耐德面前,指着图纸边角的绿化区域:“这里原计划建防护林,但我听说贵集团总部有个着名的生态实验室,或许我们可以将这片区域改造成产学研基地?”施耐德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个超出预设方案的提议显然触动了他。
午餐安排在能俯瞰江景的旋转餐厅。钟长河特意嘱咐厨房准备了改良版淮扬菜,既保留刀工精细的特色,又调整了甜度以适应西方口味。当服务员端上拆烩鲢鱼头时,他亲自用公筷为客人分食:“这道菜需要耐心挑出细刺,就像我们的合作,看似复杂,实则只要用心就能品尝到最鲜美的部分。”翻译将这番话译出时,席间响起会心的笑声。
下午的座谈会上,钟长河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向客商致歉后走到走廊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开发区主任焦急的声音:“省长,韩国电子的李总不肯签协议,说配套产业园的进度太慢。”
“让李总稍等。”钟长河的声音依旧平稳,“通知建设局局长,现在就去工地盯着。告诉李总,明天早上八点,我陪他一起去现场吃早餐。”
次日清晨六点,钟长河已出现在产业园施工现场。春雨后的泥泞沾湿了他的皮鞋,他却浑然不觉,正蹲在地基边检查钢筋捆扎情况。当韩国商人看到省长亲自拿着图纸与工程师讨论排水系统时,这位以苛刻着称的企业家忽然对着镜头深深鞠躬——随行记者恰好捕捉到这幕,后来这张照片登上了《江北日报》头版,标题是《省长在工地上的早餐会》。
与外商的正式谈判安排在古色古香的园林茶室。钟长河特意换上素雅的中山装,案几上并排放着中英文版本的合作协议。当翻译卡壳在某个专业术语时,他忽然放下钢笔,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取下一件青花瓷瓶:“这是明代永乐年间的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您看这釉色的晕染,就像我们追求的合作境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法国客商皮埃尔忽然笑出声,用流利的中文说:“钟省长真是谈判高手,比巴黎的外交官更懂得艺术。”
“艺术需要共鸣,”钟长河将茶杯推到对方面前,茶汤清澈如琥珀,“就像我们的合作,语言或许不同,但对共赢的渴望是相通的。”他起身走到窗前,指着远处正在建设的跨境电商产业园,“那里将是欧洲商品进入中国市场的最快通道,而江北的丝绸和茶叶,也能通过汉斯集团的网络香飘欧洲。”
暮色四合时,签约仪式顺利结束。施耐德握着钟长河的手久久不放:“来之前总部警告我,中国官员只会说漂亮话。但您让我看到了真正的诚意。”钟长河送客人到门口时,忽然从公文包拿出个小巧的云锦荷包:“这是我们省非遗传承人制作的,内装的茉莉花茶能安神助眠,希望您能带着江北的芬芳入梦。”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挂着半轮残月。钟长河站在台阶上目送车队远去,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秘书发来的信息:日本代表团听闻省长亲自为企业解决物流难题,希望明天能增加会面时间。他笑着回复“安排在上午十点”,转身时注意到墙角蜷缩着的流浪猫,便让保安送去猫粮和干净的水。
回到办公室,钟长河连夜批阅各市上报的“保姆式服务”实施方案。在苏州工业园的报告上,他用红笔圈出“企业投诉响应时限”一项,旁批道:“三小时承诺很好,但要建立首接负责制度,不能让客商在部门间辗转。”窗外的月光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将往日处理腐败案件时的铁血棱角,温柔地晕染成另一种模样——那是属于江北春雨般的滋养万物之力。
当晨曦初现时,秘书发现省长办公桌上除了文件,还多了张便签,上面用隽秀的字迹写着:“明日去无锡考察时,记得带上聋哑学校孩子们制作的手工艺品,法国客商的夫人似乎对特殊教育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