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轩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让金鹰送回去,再附上一封家书,让族人们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也好让他们安心。”
“好!”赵云重重地点头,当即找来笔墨,趴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借着火光给远在真定的兄长写信。
他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写错,最后干脆把绢布揉成一团,深吸几口气,重新铺开,一笔一划地写着。
片刻之后,一只金鹰载着一封家书和一个小小的玉瓶,冲天而起,消失在北方的夜色里。
赵云一直望着金鹰消失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
……
永年城,东门。
“吁——”
一匹战马从黑暗中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在距离城下百步远的地方猛地勒住缰绳。
“城上的兄弟!大捷!大捷啊!”
城头的守军被这一声大喊惊得差点跳起来,纷纷探出头。
“什么人?”
“赵家军麾下哨骑王武!奉赵轩将军之命,前来报捷!”
那名叫王武的骑士从马鞍一侧解下两个血淋淋的包裹,高高举起。
“黄巾贼首张牛角、张白骑,已尽数授首!城外三万黄巾,已然溃败!”
城墙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城下那个骑士,以及他手中那两个还在滴血的头颅。
溃败了?
这就……打完了?
从火起到现在,才多久?一个时辰?
校尉武齐飞奔而来,他一把抢过旁边士兵的黄巾军号角,当做“千里镜”朝城下望去。
火光下,那名骑士的玄甲,那匹神骏的战马,都清晰可见。
还有那两颗头颅,虽然血污满面,但那标志性的独眼和络腮胡,武齐这几天在城头上看得清清楚楚。
“快!把首级吊上来!”武齐的声音都在发颤。
一个巨大的吊篮被放了下去,王武将两颗头颅放进篮子。
吊篮被飞快地拉上城头。
武齐和几名将领围了上去,甚至顾不上那刺鼻的血腥味,蹲下身子仔细辨认。
没错!
就是张牛角和张白骑!
“赢了……”
“我们赢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下一秒,整座城墙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
“我们得救了!”
“呜呜呜……不用死了!”
无数士兵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冰冷的城砖,宣泄着连日来积压的恐惧与绝望。
武齐也感觉鼻头一酸,但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对身边的亲卫下令。
“再把吊篮放下去,把王武兄弟接上来。”
“将军,不开城门吗?”亲卫不解。
“开什么门!”武齐瞪了他一眼,“为了守城,城门内侧早就用巨石和沙袋堵死了,清理都要半天!再说,殿下安危为重,夜间城防,不可有丝毫松懈。”
吊篮再次落下,王武顺着绳索爬进篮子,被拉上了城头。
“王武兄弟,辛苦了!”武齐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军客气。”王武拱手道,“我家将军知道城内防务为重,特命我一人前来报信,大军正在打扫战场,安抚降卒,绝不会在夜间惊扰殿下。”
武齐闻言,心中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赵轩,好感又多了几分。
这人不仅仗打得漂亮,还这么知进退,懂事!
“好!好兄弟!”武齐拉着王武的手,“走,随我去面见殿下!殿下他,等这个消息等得太久了!”
太守府内,赵王刘钰坐立不安。
城头的欢呼声他听见了,但只要没有确切的消息,他的心就一刻也放不下来。
“殿下!大捷!”
武齐带着王武,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王武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启禀殿下!常山赵家军赵轩,幸不辱命!已于亥时三刻,于城外大破黄巾贼军,阵斩贼首张牛角、张白骑!此乃二贼首级!”
他身后两名亲卫,将那两颗头颅呈了上来。
刘钰的呼吸都停了。
他没有丝毫畏惧,几步走到那两颗头颅面前,蹲下身,借着灯火仔细端详。
那张让他做了无数噩梦的独眼,那张在城下叫骂不休的丑脸。
是他!
就是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
刘钰猛地站起身,仰天大笑,笑声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酣畅淋漓的快意。
他一把扶起王武,态度亲切得不像个王爷。
“好!好一个赵轩!真乃本王之樊哙!功勋卓着!他人呢?为何没与你一同前来?”
王武不卑不亢地回道:“回殿下,我家将军说,战场需及时清理,降卒需妥善安置,以免再生祸乱。其二,夜色深重,恐有黄巾溃兵混入城中,对殿下不利。故,将军决定,待明日天明,将一切处置妥当之后,再来向殿下请安。”
刘钰听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刘钰对这个回答满意到了极点。
考虑周全,懂得分寸。
这个赵轩,不单是能打,脑子也好使。
他看向武齐:“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本王亲自出东门,迎接赵将军!”
“另外,在太守府大摆庆功宴,本王要亲自为赵将军和他的勇士们接风洗尘!”
“遵命!”
武齐领命而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王武也跟着告退,返回城外大营。
他将城内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赵轩做了汇报。
“做得不错。”
赵轩点点头。
“记你一功,下去领赏,好好休息。”
“谢将军!”
王武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整个过程,赵轩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
次日,天光大亮。
永年城东门,吊桥缓缓放下。
城门内堵死的巨石和沙袋被连夜清理出一条通道。
赵王刘钰穿着一身崭新的王服,带着校尉武齐和一众大小官员,亲自站在城门口。
这阵仗,让城头守卫和过往百姓都伸长了脖子。
不久,一支百人左右的骑队出现在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