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帆从后方走近，手中拿着一份刚买的报纸，递上前去。毛小方接过，轻轻一扬，纸页翻飞，落于队长掌心。
英魂展开细看，目光停驻在头版标题之上，沉默片刻，忽然仰天大笑：“赢了！我们真的赢了！东江游击队，没有白死！”
“师父，小莲的夫君，正是这支队伍的人。”阿帆低声提醒。
毛小方心头一动，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把旧伞。伞身离手即飞，在空中盘旋一圈，伞内传来幽幽女声：“国民……你在哪儿？你还活着吗？”
这女子名唤小莲，途中偶遇，孤魂无依，只求寻得丈夫踪迹。毛小方怜其情深，允诺带她赴香岛一探。
伞旋一周，终又回归掌中。毛小方轻问：“可有感应？”
“他不在这里……”小莲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这位队长，她的丈夫叫方国民，曾属贵部，请问可有印象？”毛小方转向英魂。
“方国民……是第三小队的。”一名英魂低声道。
“他人呢？”毛小方追问。
“那支队伍打头阵，误入雷区，全员殉难。他若未轮回，也该散魄了。”队长语气沉重。
张玄缓步上前，袈裟微动，合掌低诵：“众生皆苦，魂归其所。愿你们卸下刀枪，重入人间。”
言罢，指尖结印，口中喝出一声：“鬼门启！”
大地裂开幽暗缝隙，阴风涌动，通往冥途之门赫然显现。
“多谢高僧成全！”队长抱拳行礼，转身率领众魂，纵身跃入黑洞，身影渐消。
耳边随即响起冰冷机械之声：
“叮咚！超度英烈之魂，奖励八百功德。”
“叮咚！安抚怨念残灵，奖励三百功德。”
……
一连串提示掠过，张玄神色淡然。这些数字于他而言不过浮云，真正值得铭记的，是那一腔热血染山河的忠勇。
待英魂尽去，先前逃散的记者们纷纷返回，镜头闪烁，围拢而来。
“大师，道长，今日若非你们出手，我们性命堪忧。敢问尊号如何称呼？”一名记者握着话筒，满脸敬意。
“贫僧法海。”张玄垂目答道。
“在下毛小方。”道士拱手还礼，衣袖轻拂，尘埃不沾。
钟君站在一旁大声嚷嚷，说自己也出了力，可记者们压根没人搭理她，心里顿时火冒三丈，暗自把张玄和毛小方记在了仇人簿上。
张玄与毛小方没兴趣应付媒体，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走出一段路后，毛小方从袖中取出那把旧伞，轻声对空中说道：“小莲，抱歉，没能找到你的夫君。”
“道长不必自责，是我命薄，与国民无缘相守。这段日子劳您费心，我感激不尽。”女鬼小莲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哀伤。
“别灰心。”张玄插话，“我已推演过天机，你丈夫尚在人间，你们重逢之日不远了。”
“真的？”小莲的声音瞬间颤抖起来，仿佛黑夜尽头透进了一缕光。
“佛门不妄语，不久你自会知晓。”张玄说完，望向毛小方，“天快亮了，玄魁踪迹全无，先回去吧。”
毛小方默然点头，眉宇间藏着一丝失落。
归途中，晨曦洒满街道。忽然，他背上的伞剧烈震颤，随即腾空而起，直飞至一间破屋前悬停不动。
“师父，伞怎么自己出来了？”阿帆惊讶地问。
毛小方凝视着屋内——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用炭条在墙上胡乱涂画。“那个人……应该就是小莲的丈夫国民。”
“国民！国民！”小莲连唤数声，那人只是傻笑，毫无反应。
“国民，我是小莲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男人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嘴角咧开，依旧沉默。
“大师，道长，他这样神志不清，还有救吗？”小莲低声求助。
张玄合十道：“阿弥陀佛。他并非被邪祟所侵，而是脑部受创，心智已毁。贫僧无力回天。小莲姑娘，早日投胎，才是善果。”
“我不走。”她语气坚定，“我能感觉得到，他还记得我。哪怕他一辈子都如此，我也要陪着他。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再随他一同前往轮回。”
张玄叹了口气，双手一摊：“既是你心意，便由你去吧。”
“多谢大师成全。”小莲轻声道，声音渐淡如烟。
几天后清晨，诸葛小花蹦跳着跑来，手里挥舞着一份报纸：“玄哥，你看！你和毛道长上新闻了！”
报纸头版赫然刊登着两人夜降厉鬼的报道，配图醒目。
“登个报而已，值得这么兴奋？”张玄笑着摇头。
“这可是香岛的大事！”诸葛小花扬起下巴，“现在全城都知道你们的名字了！”
张玄沉吟片刻，转向毛小方：“找玄魁一时半会儿难有结果。香岛这类妖庙邪坛遍地都是，不如你在此地立一道堂，收徒传法，将茅山正统延续下去？”
毛小方苦笑：“建堂不易，租金人工皆需银钱。这些年颠沛流离，斩妖驱魔从未敛财，积蓄早已耗尽，何处筹款？”
“我手头还有一点积蓄，可以先拿来给毛道长周转。”张玄开口。
这些年来他并未大富大贵，但任发在香岛经营生意时得了他不少助力，多少积攒了些银钱，加上自己早年存下的家底，支持毛小方开一间道堂，尚能应付。
“我已经承了你太多情分，不能再收你的钱。”毛小方摇头推辞，过去受过的恩惠至今未能偿还，心中已有不安。
“若放任七姐妹堂那般人招摇撞骗，败坏道门清誉，岂不更让人心寒？以毛道长的本事，道堂开起来后，迟早能自立自足。”张玄语气坚定。
毛小方沉默片刻，终是点头：“好，那就承你这份情。”
“我马上安排人去寻合适的铺面，不出几日就能动工。”张玄说道。
“玄哥，毛道长。”说话间，任婷婷从门外走了进来。
“婷婷，怎么了？”张玄抬头问。她最近跟着任老爷学理账目，一向事务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