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喘气儿的没有啊?!怎么,都没人敢出来接战书是怎么的啊!啧啧啧!”
殷三娘翘着兰花指四处打量。
随着二楼吱呀呀的门声,一个袅娜身影映入眼帘,娇俏玲珑的声音随之响起:“呦,是殷三娘么!我们赛姐姐正喂流浪的狗呢,不然啊,那恶犬欺主总是回到主人家乱吠呢!”
殷三娘吃了个瘪,明里暗里这是骂我呢,但见那姑娘生得七窍玲珑美不胜收,一时不知来路:“你又是哪个?叫你们赛海棠出来接战书,别不敢应战!”
鄯善黎凤眼微抬:“我是新来的清官人——妍儿,以后你自然会记得我的!哪有主家亲自接战书的道理。春宝,去!”
殷三娘见这姑娘只派个丫头来接自己的帖子,明摆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时气急推开上前接帖子的春宝,叉腰撒泼:“我说叫你们赛海棠出来!你算老几,也敢在我面前耍威风,我们叶姑娘可是认识游侠郭解之人,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别看你有几分姿色,花魁可不是仅有姿色就可以的!”
“报!有人找妍儿姑娘!”
殷三娘也不禁跟着话语侧目相看——
随着门口一声传话,接着跑进来一个身着锦服家丁打扮的男子,手中捧着一个木制锦盒:“李将军担心姑娘身体,特命小的给姑娘送来金创药,还有六必居的早茶。”
春宝快走几步,接过家丁的锦盒,抬头朝着妍儿姑娘看了看。
鄯善黎微微一笑,特意当着殷三娘从楼上丢下一个丝绢手帕:“多谢李将军!我也没什么好回礼的,这个,就拿给将军吧!”
家丁得了手帕回身走了,殷三娘不淡定了,看那家丁打扮已是不一般,更不消说主家身份了,追着春宝屁|股后面问:“春宝丫头,妍儿姑娘刚来就搭上了将军?!李将军,到底是哪个李将军?”
春宝一边上楼一边咯咯笑道:“哪个李将军,飞将军李广家的小将军呗!”
殷三娘闻言在楼梯口被绊了一跤,跌了个大马趴:“你说的可是长安城有名的少公子,贵胄子弟们的老大——飞将军之子——小将军李敢?!”
“可不是怎么的!”春宝将食盒放进屋内,出来看着殷三娘咯咯直笑:“李将军巴巴的想要包我们妍儿姑娘,我们姑娘啊,还不肯呢!非得去赢个花魁的名头,让满长安的都来看看,是长乐歌舞坊出今年的花魁还是你们百花楼呢!”
殷三娘就势坐地上不起来,撒泼打滚:“赛海棠,你给我出来,说说清楚,你什么时候藏了个妍儿姑娘也不和大家说!这到了选花魁的当儿,你又来个突然袭击,不带你这么玩的!”
赛海棠早在妍儿屋子里听着这些咯咯直笑,真是解了自己多日来的心头之气,这会子听了殷三娘的叫嚣,才慢吞吞从房里出来,手搭在二楼的雕花栏杆上,高挑眉毛:“郭解虽为游侠大佬,但又怎么和大汉的飞将军相提并论呢!也难怪殷三娘嫉妒,哦?”
殷三娘见赛海棠出来了,这才一下子从地上爬起,叉腰怒道:“别高兴的太早,郭解可还有个虎贲中郎将的儿子呢!那可是能够时刻在陛下身边上达天听的主!未必就比不得那个飞将军的少子——李敢!”
说着殷三娘刚要将战贴揣回去,却被春宝丫头一把夺过:“哎!不是来下战书的么,怎么还能让你拿回去不成!”
“你!春宝丫头,你快还我!”
殷三娘伸手抢夺:“我这次来不过是许久未见赛姐姐,来看看,来看看罢了!”
赛海棠示意春宝将战贴拿过来,接着垂眸看向楼下的殷三娘:“咱们花魁赛场见!”
看着春宝丫头颠颠地将战贴递到赛海棠的手上,又看看一旁弱柳扶风的娇俏美女妍儿,殷三娘恨恨道:“也别高兴的太早!不管怎么说,我们叶姑娘在京城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赛花魁,可还要人脉捧场才行。鹿死谁手可还未可知呢!哼!”
说完,殷三娘气哼哼地扭腰出了长乐歌舞坊的大门。
“那就不送了,哈哈哈哈……”赛海棠在二楼甩了甩手中的丝绢手帕,眼睛笑成一道缝隙:“妍儿姑娘,多亏有你,我这才出了一口恶气,不然这口气压在心头多时了呢!今儿爽快!爽快极了!李将军这块牌子,还是分外好用啊!”
“能为赛姐姐分忧,是我分内之事。”鄯善黎波澜不惊地看着赛海棠。
赛海棠拉着鄯善黎的手:“呦,咱们妍儿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呢!快来看看李将军给你送什么来了!呀,陆家的金创药啊,还挺贴心的呢!你可真得好好养养你那肩膀,别留下什么疤痕,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你这张绝美的脸蛋啦!回头我再请张大夫来给你看看!”
赛海棠一边打开锦盒一边啧啧称赞:“看看李将军给你买的,这可是六必居最贵的早茶!快来尝尝!”
“我没胃口,赛姐姐吃吧。”
鄯善黎凭楼望着门外的车水马龙,心中却有丝丝哀伤涌上心头,大仇当前,故人心变,吾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多久没吃过六必居的早茶了,啧啧!”
赛海棠拿起一块点心,叫春宝:“丫头,你也来一块?看看我给你找个多好的差事,以后跟着妍儿姑娘,少不了你的好处!妍儿姑娘啊,其实我看你有三分英气,娇媚入骨这一块儿还需培养,不过放心,有我赛海棠在,保管让你成为男人心中的尤物!哎,叶姑娘找的郭解都多大年纪了,不过他儿子郭照倒是十分厉害的,京城都叫他什么,你可知道?对!冷面活阎王!我们也不得不小心才是!”
“你说的是他吧?!”
鄯善黎看着门外一队披甲之人迈入店内,回眸看向吃点心的赛海棠,赛海棠差点没噎着,站起身奔到二楼栏杆处:“谁?在哪儿?”
“嬷嬷呢何在?”郭照身侧一黑甲战士扶剑问道。
赛海棠周身一个激灵:“中郎将!哎呦,哪阵风把您给吹来我们长乐歌舞坊了,来我们这是干啥,不会是来抓人的吧?我们长乐歌舞坊可没犯错误啊!”
三个披甲之人随着赛海棠的声音朝着二楼看去,郭照的眼睛盯在鄯善黎的身上,再没拔开,身侧黑甲兵士道:“不是来捉人,陛下大赦天下,我们也就没那么繁忙了。刚从淮南办完公事回到长安,身心疲惫,来你们店里消遣消遣。但是天刚晌午,不知道你们接不接客?”
“哎呦!一般人我们还真不接待,但是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虎贲中郎将么!不接待谁也不能不接待您呢!快,姑娘们快出来,看看中郎将想要哪个作陪啊?”
赛海棠丢了点心,从楼上奔下楼来,拍手叫着姑娘们出来见客。
“啊哈哈哎呀……”一群姑娘围了上来,身侧两个黑甲兵士各自选了中意之人,对黑甲锃亮的郭照道:“那中郎将慢慢选,我们先去了!别那么古板么,你也试试,听听小曲儿,赏赏歌舞,温香软玉中睡上一会儿,很解乏的!咱们累了那么久,也该放松放松了!”
说完,拍了拍郭照的背,邪笑着走开了。
赛海棠看着面色无虞的中郎将眼睛直勾勾看着二楼,心头窃喜:“中郎将,看什么呢!那可是我们新来的头牌姑娘妍儿!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虎贲中郎将郭照并不答话,看着背过身的鄯善黎,一把推开赛海棠,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上楼,传来木质楼梯的笃笃之声……
鄯善黎心头暗叫,不好,莫非他认出我了!匆匆从栏杆处奔自己的厢房而去,却在门口被郭照一把拉住袖子拦住去路:“姑娘好像和我认识?!”
鄯善黎以丝绢掩面,故作娇声掩盖:“一定是认错了,妍儿并不认识中郎将。”
“那你躲什么!转过脸来!”郭照手下暗暗用力嵌住鄯善黎的胳膊,只觉白嫩柔滑透过丝绸,鼻尖传来丝丝体香,醉人心魄。
不明就里的赛海棠还当是虎贲中郎将郭照一眼看中了妍儿姑娘,毕竟在长乐歌舞坊,一见钟情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又何愁多今日这一出呢,便在身后笑道:“中郎将,是相中我们妍儿姑娘了么,郭相公就是有眼光!她可是我们店里新来的头牌清官人,中郎将莫要嫌弃!”
郭照微微侧头,顿了顿,冷面回道:“就她了!”
说完,嵌住鄯善黎一把拉进厢房,身后传来赛海棠的声音:“郭相公,你可轻点,我们姑娘肩膀还有伤呢!”接着小声嘀咕:“这虎贲中郎将不愧是冷面活阎王,就是野蛮,看把他猴急的,就像这辈子没见过美貌的姑娘似的,抓了姑娘就像捉拿犯人一般!如狼似虎,好生骇人!”
虎贲中郎将郭照在身后用脚带紧房门,转身一把掐住鄯善黎的脖子抵在门上:“是你,我见过你,准没错!你就是从淮南寿春城跑的那个遗孤——淮南王之女!我曾见过你两次,一次是大雨滂沱的茶摊,一次是寿春城楼上!我不会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