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瓣落在相拥的两人肩头,像一层细碎的雪。陈华亨能清晰地听见怀里人的心跳,“咚咚” 的节奏和他胸腔里的鼓点奇妙地重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沾着血污的手正紧紧箍着她的腰,粗粝的指尖透过薄布能摸到她温热的皮肤,慌忙想松开,却被唐清旭更紧地抱住。
“别躲。”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带着布料摩擦的微哑,“让我抱会儿。”
陈华亨的手臂僵在半空,背后的龙纹还残留着战斗后的灼热。他能感觉到她发间的蓝花蹭过脖颈,带来一阵细碎的痒意,混杂着草药清香的呼吸拂在锁骨处,让他想起后山清晨带着露水的风。
“对不起。”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让你担心了。”
唐清旭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他能感觉到她的睫毛扫过胸口的衣襟,那里还沾着青丘修士的血渍,想必弄脏了她干净的布裙。愧疚像藤蔓似的缠上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 他终究是带着血腥气的妖,配不上这样干净的姑娘。
“我去洗洗。” 他轻轻推开她,转身时故意避开她的目光。院子角落的水缸映出他狼狈的模样:银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玄色劲装被划开数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上既有新添的伤口,也有旧疤叠着旧疤。最显眼的是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危险的金光。
唐清旭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她的手臂纤细,力气却大得惊人,脸颊贴在他汗湿的背脊上:“别藏了。”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那是去年和熊罴妖搏斗时留下的,“这些伤痕,都是为了保护别人吗?”
陈华亨的身体瞬间绷紧,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能感觉到背后的龙纹在发烫,妖力不受控制地翻涌,狼耳差点冲破伪装冒出来。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救过一只受伤的狐狸。” 唐清旭的声音很轻,像在讲别人的故事,“那狐狸后来化成人形,送了他一块能驱邪的玉佩。爷爷说,妖和人一样,有好有坏,不能只看皮毛。” 她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陈华亨猛地转过身,狼瞳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他看见唐清旭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清澈的心疼,像山涧的泉水倒映着星光。那些在黑风岭听过的 “人妖殊途”,那些青丘修士的冷嘲热讽,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我是狼族的。”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是妖界的异类。”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像是在剖白自己的灵魂,“我杀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妖。青丘的人来找我,是为了抢一件能操控时间的神器,他们说…… 拿到神器就能颠覆妖界。”
唐清旭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锁骨处的龙纹,那里还残留着战斗后的灼热:“所以,他们才会来攻打村子?”
“是。” 陈华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们以为神器在我手里,或者…… 在这个村子里。留在这里,你会有危险。”
他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像被剜去一块。他多想就这样留在老槐树下,看她侍弄药圃,听她哼不知名的小调,可他不能把她拖入危险的漩涡。青丘的势力有多可怕,他比谁都清楚。
唐清旭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忘了?我会医术。” 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狼瞳,“就算受伤,我也能治好你。”
陈华亨彻底愣住了。他穿越后,经历过无数战斗,见过人心险恶,也见过妖界的残酷,却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对他。她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他的过往,知道了潜在的危险,却还是选择站在他身边。
“你不怕吗?”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我是妖,会伤人的。”
“我怕你受伤,怕你难过,怕你一个人扛着所有事。” 唐清旭的指尖描摹着他的眉骨,“但我不怕你是妖。” 她的眼神无比认真,“陈华亨,不管你是什么,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陈华亨再也忍不住,猛地将她拥入怀中。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狼尾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轻轻缠绕着她的腰。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指尖轻轻抚摸着毛茸茸的狼尾,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的尾巴…… 很软。”
陈华亨的耳尖瞬间红透,狼尾尴尬地僵在半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想收起尾巴,却被唐清旭按住:“别收。” 她的指尖轻轻挠了挠尾尖,“很可爱。”
陈华亨的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腔,只能笨拙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像只受了委屈的幼狼。他能闻到她发间的草药香,感受到她平稳的心跳,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柴房突然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伴随着李大明的惊呼:“老大!不好了!那黑袍修士跑了!”
陈华亨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松开唐清旭。他看见柴房的门被撞开,一道黑影正往村外窜去,速度快得像阵风。
“该死!” 陈华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龙纹在背后亮起,“他肯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要去给青丘报信!”
“我去追!” 李大明举着玄铁枪就想冲出去,却被陈华亨拦住。
“别追了。” 陈华亨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跑不远。” 他看向唐清旭,眼神里带着歉意,“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
唐清旭点了点头,转身回屋拿出个布包:“这里面有疗伤药和干粮,还有这个。” 她把那块刻着雪狼图腾的银镯子摘下来,塞进他手里,“我爷爷说这能驱邪,你带着。”
陈华亨捏着温热的银镯子,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这镯子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他把镯子戴在手腕上,正好和龙纹交叠在一起,形成奇异的图案。
“等我回来。” 他郑重地说,像在许下一个神圣的誓言。
“我等你。” 唐清旭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却笑着挥手,“记得把我的短褂穿回来,我还没缝完呢。”
陈华亨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和李大明一起消失在夜色中。龙纹的金光在他背后亮起,像一道守护的屏障,照亮了通往村外的路。
唐清旭站在老槐树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手里紧紧攥着那件没缝完的短褂。风吹起她的发梢,带来远处隐约的雷声,她却没有丝毫害怕。
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