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碧霄和琼霄二人,俏生生地立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她们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静室门口,那个刚刚经历了一场认知颠覆,神情依旧有些茫然的自家大姐身上。
太震撼了。
主人刚刚那轻描淡写之间,化腐朽为神奇,点石成金般的手段,别说是失忆的大姐了,就连她们这两个亲历者,此刻想起来,元神都还在忍不住地颤抖。
那已经不是神通或者法则的范畴了。
那是一种……创造!是造物主对造物的绝对掌控!
云霄仙子立在门边,绝美的俏脸上,依旧是一片纯净的白。
可在那纯净之下,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妹妹们那毁天灭地般的神通。
林峰那如同神只般,随意点拨便让神通威力暴涨百倍的伟力。
“主人”与“侍女”这两个词,在她空白的灵魂中,终于被赋予了最直观,也是最不可磨灭的定义。
她似乎,有些懂了。
林峰负手而立,看着云霄脸上那从茫然、到震撼、再到一丝明悟的复杂神情变化,脸上古井无波。
时机,差不多了。
他没有多言,只是手腕轻轻一翻。
嗡——!
下一刻,一只通体金黄,其上布满了玄奥先天道纹,散发着无尽混元之气的金斗,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金斗出现的刹那,一股浩瀚、磅礴,仿佛与天地同生的恐怖气机,轰然席卷全场!
“混元金斗!”
“是大姐的伴生灵宝!”
碧霄和琼霄几乎是同时失声惊呼,两双美眸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们做梦也没想到,主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将大姐的本命至宝取出来!
要知道,这混元金斗乃是极品先天灵宝,与大姐的神魂本源早已融为一体。
如今大姐神魂受创,刚刚才在主人的帮助下重塑认知,若是此刻接触混元金斗,那被主人暂时封存起来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记忆,岂不是会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冲垮她那脆弱不堪的神魂?
主人这是要做什么?!
两姐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
林峰对两姐妹那紧张到快要窒息的反应视若无睹,只是那么平静地,将手中的混元金斗,朝着云霄递了过去。
金斗之上,金光流转,道韵天成。
它仿佛也感受到了原主人的气息,发出一阵阵喜悦的轻鸣,像一个在外漂泊了无数年,终于见到母亲的孩童。
云霄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只金斗之上。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渴望与亲切感,瞬间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能感觉到,那只金斗在呼唤她。
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下意识地,缓缓抬起了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朝着那只金斗,慢慢伸了过去。
“不要啊!大姐!”
碧霄和琼霄在心中疯狂呐喊,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云霄那白皙如玉的指尖,一点点地,靠近那件足以决定她命运的至宝。
林峰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他薄唇轻启,声音淡漠,却如同一道法旨,在云霄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记起一切,或者,继续这样无忧无虑,你自己选。”
没有劝诱,没有逼迫。
只是一道简单的,却又无比残酷的选择题。
云霄探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
一边,是现在这种虽然懵懂,却无忧无虑,有着主人和妹妹们庇护的新生。
另一边,是未知的,似乎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过去。
该怎么选?
然而,那来自混元金斗的灵魂呼唤,是如此的强烈。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云霄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
她的指尖,终于轻轻地,触碰在了混-元金斗那冰凉的斗身之上。
嗡————!!!
就在接触的刹那,云霄的娇躯,如同被九天神雷劈中,猛地一颤!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记忆洪流,在瞬间冲破了林峰设下的封印,如同亿万座火山同时喷发,疯狂地涌入了她那片空白的识海!
“啊——!”
一声痛苦的闷哼自她喉间溢出,云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眼中的神采在顷刻间涣散。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声音,无数的情绪,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
她看到了自己身为截教外门大弟子,三仙岛之主时的意气风发,俯瞰众生!
她看到了封神量劫之中,为了给惨死的师弟师妹们报仇,布下九曲黄河大阵,削尽阐教十二金仙顶上三花的无上荣光!
她看到了圣人一怒,亲自下场,自己和两个妹妹被无情镇压,打落尘埃的绝望与不甘!
她看到了被圣人咒印折磨,在暗无天日的识海囚笼中,日复一日,承受着心魔撕咬,神魂几近崩溃的无尽痛苦!
骄傲,荣光,愤怒,仇恨,绝望,痛苦……
无数种负面情绪,如同最歹毒的魔鬼,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神魂,要将她重新拖入那永恒的黑暗深渊。
“大姐!”
碧霄和琼霄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崩溃的边缘,云霄的脑海中,一幅全新的,也是最清晰的画面,霸道无比地,压过了之前所有的记忆碎片!
那是一片铅灰色,即将崩塌的识海世界。
一个由圣人咒印和无尽心魔执念所化的“黑暗林峰”,正在疯狂地咆哮、诅咒。
而就在它的上方,一道由九彩神光构成的璀璨身影,静静悬浮。
那身影,正是林峰!
他面容冷漠,眼神淡然,仿佛一尊执掌审判的无上神只。
面对那污秽不堪的心魔,他只是缓缓张开了“嘴”,一个能够吞噬诸天万界的恐怖漩涡,凭空浮现。
“不——!!!”
那代表着自己所有痛苦与绝望化身的心魔,在那个漩涡面前,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尖叫,随后,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连根拔起,倒灌而入!
整个过程,摧枯拉朽,霸道绝伦!
那折磨了自己无数万年,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梦魇,在那九彩身影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缕青烟,被轻而易举地,当作战利品和养料,吞噬殆尽!
轰!!!
这最后一幅画面,如同一道创世神光,瞬间照亮了云霄那被无尽黑暗与痛苦所充斥的脑海!
原来……是这样。
原来,自己之所以能重见天日,之所以能摆脱那无尽的折磨,全是因为这个男人!
他不是用什么温和的手段去净化,去安抚。
而是以一种绝对的,碾压一切的霸道姿态,闯入了自己的世界,将那份污秽,当着自己的面,一口吞下!
这一刻,什么曾经的骄傲,什么大罗金仙的尊严,在这一幕绝对的震撼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微不足道!
痛苦与新生。
骄傲与臣服。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在她脑海中激烈地碰撞,最后,尽数化作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最深处的……狂热与崇拜!
庭院中。
云霄那剧烈颤抖的身体,缓缓平复了下来。
她那涣散的双眼,重新凝聚起了神采。
只是,那曾经属于截教大师姐的清冷与孤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柔情与崇拜。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林峰,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自己的灵魂最深处。
林峰手中的混元金斗,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然而,云霄却没有去看那件伴随了自己一生的至宝。
她的眼中,只有林峰。
下一刻,在碧霄和琼霄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注视下,云霄缓缓地,收回了手。
随即,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罗裙,对着眼前的林峰,无比郑重地,盈盈下拜。
这一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虔诚,都要彻底。
那是一种放下了所有过往,抛弃了所有身份,将自己的一切都彻底交付出去的,神魂合一的绝对臣服。
“云霄,拜见主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颤,却又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喜悦。
“从今往后,云霄的身、心、魂,皆属于主人。”
话音落下。
庭院中,一片死寂。
碧霄和琼霄呆呆地看着自己那位大姐,大脑彻底陷入了一片空白。
她们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大姐会再次崩溃,想过大姐会拒绝接受现实。
却唯独没有想到,在记起一切之后,大姐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打击,反而……比她们两人,臣服得更加彻底,更加心甘情愿!
这一刻,她们终于明白了。
主人让大姐做出选择,根本不是什么考验。
而是一种恩赐!
是让她亲眼见证,自己是如何获得新生的!是让她亲自体会,主人的力量,是何等的伟岸与不可揣度!
唯有如此,才能让她这位曾经心高气傲的大罗金仙,彻底放下所有执念,心悦诚服地,跪倒在他的脚下!
至此,三仙岛三霄姐妹,尽数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