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牢牢钉在林烨的后脑勺上。
那是枪口，他绝不会认错。这女人动作快得离谱，而且悄无声息。
“大姐，小心走火。”林烨慢慢松开握着冲击钻的手，金属工具砸在荒草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依言双手抱头，动作尽量放慢，显示自己没有威胁。“我就是个拆违章的，合法施工。你哪位？城管新配枪了？”
他试图用插科打诨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规则之瞳、诡异老楼、还有现在这个持枪的女人……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冲击他三十年来建立的世界观。
“别废话！”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显然刚才目睹的景象对她的冲击同样巨大。“慢慢转过来。我问，你答。那栋红砖楼，怎么回事？”
林烨缓缓转身，终于看清了女子的全貌。
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大概二十三四岁，五官精致却绷得紧紧的，眼神里的警惕和审视几乎要溢出来。她手里的枪稳稳地指着他的眉心，另一只手上的蓝色证件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上面清晰地印着“异常事物管理局”的字样和一个奇特的齿轮剑盾标志。
异常事物管理局？没听说过这部门。
“楼？什么楼？”林烨决定先装傻，指了指身后空无一物的荒地，“领导，你看花眼了吧？这儿就一片草坡，我是来接私活的，等半天雇主没来，正准备走呢。”
“砰！”
一声轻微的爆鸣，子弹几乎是擦着林烨的耳朵飞过，打在后方的土坡上，溅起一撮泥土。
“下一枪，不会打偏。”苏婉的眼神冷得像冰，“能量反应记录仪显示，三分钟前这里爆发了强烈的规则扭曲波动，随后瞬间消失。而你，是现场唯一的能量残留源。解释！”
能量反应记录仪？规则扭曲波动？
林烨心里咯噔一下，对方不仅看到了，还有专业的检测设备。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抛出点真东西才能取信于人，至少先保住小命。“好吧……我确实拆了个东西。但不是我搞出来的，是它本来就不该在那儿。地图上没有，违反……呃，反正就是违建。”他差点把“现实物理法则”秃噜出来，赶紧刹住车。
“你怎么拆的？”苏婉追问，枪口丝毫未动，“那栋‘违建’的规则场域连我们的高频粒子切割器都难以突破。”
“就这么拆的啊。”林烨用抱头的姿势，努了努嘴指向地上的冲击钻，“找准承重结构，暴力破拆。我们干拆迁的，都这么干。”
“胡说八道！”苏婉根本不信，“普通物理手段怎么可能……”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就在两人刚才对峙的位置，空间再次发生诡异的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那栋本已消失的红砖老楼，竟然又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虽然只是一个透明的虚影，但却散发出比之前更加阴冷、不祥的气息！而且，虚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
【警告：‘现实畸变体-鬼打墙老楼’检测到规则基底未完全清除，正在依托残留‘规则源质’进行再生……预计完全实体化时间：3分12秒。】
规则之瞳的提示再次强制弹出。
“妈的，没拆干净？”林烨脱口而出。
苏婉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她手腕上一个类似手表的小巧仪器正发出尖锐的蜂鸣，屏幕上的读数疯狂飙升。“规则污染在加剧！再生速度太快了！必须立刻呼叫支援设立隔离屏障！”
她顾不上林烨，立刻对着衣领处的微型麦克风急促报告：“指挥中心！这里是苏婉！清风路72号附3号区域，目标‘鬼打墙’发生未知再生现象！污染等级正在从c级跃升至b级，请求立即支援！重复，请求支援！”
然而，耳机里只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
“信号……被屏蔽了！”苏婉的心沉了下去。这栋再生中的诡异建筑，其规则场域竟然干扰了管理局的特种通讯频道！
眼看那老楼的虚影越来越清晰，墙体的砖块纹理都开始显现，周围空气中的霉味也重新浓郁起来。苏婉当机立断，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林烨往后急退：“先撤离危险区域！”
“撤？撤什么撤！”林烨却猛地甩开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劲和……兴奋？“拆一半留一半，这是砸我们拆违办的招牌！以后还怎么接活儿？”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冲击钻，检查了一下电量，大步就朝着那正在再生的诡异老楼虚影冲去。
“你疯了！它正在活性化！”苏婉惊骇欲绝，这人不要命了吗？
“活性化个屁！就是地基没打干净！”林烨头也不回地吼道，在他的规则之瞳视野里，那根原本被破坏的承重柱位置，正有一团更加浓郁、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红色能量源在汇聚，那就是再生的核心！
“帮我争取一分钟！”他喊道。
苏婉看着这个莽夫冲向扭曲的虚影，气得想开枪崩了他，但眼下情况危急，容不得犹豫。她一咬牙，从腰间战术带上取下一个小巧的金属圆盘，猛地掷向老楼虚影的方向。
“嗡！”
圆盘落地后展开，形成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能量屏障，暂时阻挡了虚影扩散带来的那股令人晕眩的侵蚀感。但这屏障在虚影的冲击下剧烈波动，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快！屏障只能坚持三十秒！”
此时，林烨已经冲到了虚影内部。虽然老楼还未完全实体化，但那种空间错乱感已经非常强烈，他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方向感也在迷失。
他死死盯着视野中那个搏动的红色核心，强迫自己忽略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将冲击钻对准了目标。
“这次给你连根拔了！”
“嗡——！！！”
冲击钻再次发出咆哮，狠狠撞向那团无形的能量核心！
“吱——呀——！！”
一种更加尖锐、仿佛刮擦灵魂的声音响起。整个再生过程被强行中止，即将凝实的虚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剧烈扭曲、闪烁，然后发出一声不甘的、无声的尖啸，再次彻底崩散！
这一次，崩散得更加彻底，连一丝残留的能量波动都没有。
林烨拄着冲击钻，这次是真的有点脱力了。又是一股比之前稍强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缓解着疲惫。
【成功清除‘现实畸变体-鬼打墙老楼’规则基底。吸收‘规则源质’单位。身体素质小幅提升。规则之瞳解析度微幅增强。】
他感觉自己的视力似乎更清晰了点，甚至能隐约看到空气中尚未完全平复的、细微的空间涟漪。
身后，淡蓝色能量屏障悄然消失。苏婉站在原地，手中的枪不知何时已经垂下，张着嘴，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满身尘土、拎着冲击钻的男人。
她看了看手腕上已经恢复平静的检测仪，又看了看一脸“基本操作，勿6”表情的林烨，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用……用冲击钻……物理超度了一个规则畸变体？
这简直是对她多年专业训练和科学认知的侮辱！但仪器读数不会骗人，威胁确实被解除了，干净利落。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荒谬感，重新举起了证件，但这次枪口没有再抬起。她的语气极其复杂，带着震惊、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重视。
“林烨是吧？”
“现在，我正式以异常事物管理局第三行动组调查员苏婉的身份通知你。”
“你，以及你手里的那台……冲击钻。”
“被临时征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