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风叹了口气,道:
“你能不能别闹,我们出来已有半月,即便一切顺利,返回西陵城也还需数日,李元帅身中奇毒,也不知能不能撑到我们回去的那一天。”
“放心,”潇潇拍了拍他的肩膀,胸有成竹地道:
“临走时我已喂李元帅服下灵药,可吊命百日,足可等到我们回归。”
正此时,只听远处有人叫喊:
“林兄弟,潇潇姑娘,是你们吗?”
一听声音,二人便识得是陈剑声到了,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男一女相伴而来,赶紧起身迎上前去,四人多日未见,甚是亲切。
陈剑声一拳轻捶在林奕风胸口,问道:
“林兄弟,这一路可顺利?”
林奕风“啊”的一声,脸上作痛苦状,随即嬉笑道:
“一切顺利,赤链金睛已收入囊中。”
薛沐晴也笑道:“潇潇姑娘,这位林少侠可有欺负你么?”
潇潇转头看看林奕风,白了他一眼,笑道:
“他敢吗?”
拉起薛沐晴的手,又道:
“你们以后别姑娘长姑娘短了,喊我潇潇就可以了嘛。”
陈剑声与薛沐晴齐声称好,潇潇拿手碰了碰林奕风身子,道:
“你也一样!”
林奕风心中暗自欢喜,脸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嗯”了一声,转过了头,问道:
“陈师兄,薛姑娘,你们二位可有捉到那‘鬼眼毒蛤’?”
这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笑,薛沐晴道:
“有潇潇妹妹的图纸指引,哪还有捉不到的可能?”
林奕风和潇潇这才放心了几分,几人又说了一阵话,转眼已近辰时,山下三三两两又上来几个人,通报姓名后,果然是李孝恭派去逍遥医仙处的军兵。
此时五毒已凑齐两双,只待加入鬼手药王手中的“焦尾血烙”,便可制成天下至毒,却又是解毒圣药的“五皇腐心散”!
时别数年,又重回故地,潇潇不禁有些蓦然,望着百叠峰头怔怔出神,心中暗道:
老头子啊老头子,今日你乖乖依了我便罢,若是与我为难,看我不拔光你的秃毛!
迷离了片刻,想起众人都在等她指令,便定了定神,招呼大家道:
“各位,准备一下,我们即刻便要登峰了!”
众人依言,将马匹拴在树桩之上,只留贴身衣物行囊,结伴轻装上山。
山间轻雾缭绕,水汽遮天,百叠峰山势险峻,陡峭崎岖,不时有各种蛇虫鼠蚁旁若无人,蜿蜒而过。
潇潇带着一众人等翻山越坡,如履平地一般,这些人或是少年英侠,或是军中高手,些许陡峰根本不在话下。
即便是潇潇,虽无技艺傍身,但凭着过往数年每日的攀爬,竟然未曾落下队伍分毫。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便已来到了百叠峰顶。
一切都如旧时模样,一排破旧的瓦房,一块平整的园地,一棵老树,一汪清泉,潇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待她睁目之时,鬼灵顽皮的神情重又复现在她面庞之上,她走向前去,高声喊道:
“老家伙,你在吗?我来看你了!”
屋内悄无声息,潇潇不耐烦,刚要破门而入,只听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口,闪身而出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看年纪约摸十一二岁的童子。
只见他一脸茫然,左右张望了一下,开口道:
“是谁在屋外喧哗啊?”
潇潇一见这白衣童子,脸上霎时绽开了笑意,她三两步紧走上去,一把捏住这童子的脸颊,道:
“这么大双眼睛是画上去的?你师姐在你眼前都不认得了吗?”
童子被捏得哇哇大叫,连忙道:
“得嘞,得嘞,师姐快放手,采云知道错了!”
潇潇这才放手,拍了拍他的脸蛋,笑道:
“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老家伙这几年没少教你本事吧,把你狂的,师姐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童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苦笑道:
“哪有,采云天资愚钝,哪里及得了师姐你的万一,这不是几年不见师姐,又漂亮了这许多,不敢认了而已。”
潇潇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道:
“才这么点年纪就油嘴滑舌,将来还了得?快说,师父在不在,赶紧带我去见他!”
一说到“师父”二字,采云神情骤然阴冷,他眼眶微红,愁云满面,继而小嘴一扁,竟然“呜呜”地抽泣起来。
潇潇被他哭的摸不着头脑,问道: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啊?”
“师父……”采云被她一问,更是难过,干脆撒开喉咙,放声大哭,边道:
“师父他老人家..……已然去世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世上唯一能制出“五皇腐心散”,救治李世民的高人竟已离世,那……那便如何是好?!
潇潇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想起在此学艺的种种往事,师父的循循教诲,虽然自己总是“老家伙,老家伙”的叫他,心里却着实还是尊敬他的。
想到此,喉咙竟是有些哽咽,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对采云道:
“采云,什么时候的事?”
采云垂泪道:“就在前日,师父与我讲授毒经时突然晕倒,自此便一病不起,驾鹤西游了。”
潇潇紧咬嘴唇,决然道:
“带我去见师父,我要送他最后一程!”
采云应了一声,转身前头带路,引着潇潇进了屋内。其余人非亲非故,主人家也未允请,便留在了屋外园地之中。
卧房中,青烟缭绕,床榻上躺着一个身材精瘦矮小,头发稀疏的老人。
往日从不拘泥师徒之礼,终日与自己嬉笑打闹三师父,真的就这么去了吗?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采云,”潇潇抹了抹眼泪,说道:“去帮师父把蜡烛点上。”
“嗳。”采云答应一声,转身拿了火折子,点上了蜡烛。
眼看着采云将蜡烛点燃,潇潇忽然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而脸上却仍是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