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被红雾染成诡异的橘粉色，像有人在天上泼了碗稀释的血。苏晚趴在天台栏杆后，举着军用望远镜，镜片反复聚焦在公寓楼的楼道窗口——从七楼到一楼，每个窗口都泛着红雾特有的光晕，偶尔有黑影在雾中晃过，动作迟缓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攻击性。
“七楼楼道空的，六楼有两只在3号房门口徘徊，五楼……”她顿了顿，镜头里闪过一道蓝色身影，是之前见过的外卖员丧尸，正用头反复撞击502的房门，“五楼有三只，其中一只是变异体，速度比普通的快。”
赵玥蹲在她身后，手里攥着工兵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经过昨晚的“组队誓言”，她眼底的恐惧淡了些，多了层坚定的光，只是手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出汗，把铲柄的防滑胶带浸得发潮。“我们……要从楼梯下去吗？”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目光落在天台通往楼道的铁门——那扇门还顶着钢管和水泥袋，是她们昨晚用尽全力筑起的防线。
“只能走楼梯。”苏晚放下望远镜，指尖在镜片上蹭了蹭，红雾颗粒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灰痕，“消防通道被变异体堵了，昨天我们上来时，它就守在平台上，现在估计还在。楼梯虽然丧尸多，但能逐个解决。”
她起身走到铁门旁，示意赵玥帮忙移开水泥袋。两人合力将沉重的袋子拖到一边，钢管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咯吱”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苏晚贴在门板上听了几秒，楼道里只有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嘶吼声，暂时没有危险。
“记住，脚步轻，遇敌别慌。”苏晚抽出别在腰后的消防斧，斧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我在前开路，你跟在我身后两米，负责警戒后方，一旦有丧尸从后面扑来，就用工兵铲砸它膝盖。”
赵玥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跟着苏晚推开门，踏进了弥漫着红雾的楼道。
刚走进楼道，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混杂着腐败的酸臭味，像有无数只腐烂的手扼住了喉咙，让人几欲作呕。苏晚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活性炭口罩，自己戴上后，又帮赵玥调整好带子，确保没有缝隙。红雾浓度虽然比昨晚低了些，但生物活性因子还在，不能掉以轻心。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灭了，只有从窗口透进来的、被红雾过滤过的光线，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墙壁上的墙纸大部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发黄的水泥，有些地方还沾着黑红色的血渍，像抽象的涂鸦。
“小心脚下。”苏晚的声音透过滤材传出来，带着沉闷的嗡鸣。她的目光扫过地面，散落着不少杂物：一只掉了鞋跟的高跟鞋、半盒打翻的牛奶、几张被血浸透的纸巾，还有个摔碎的相框，里面的照片已经被撕得面目全非。
赵玥紧紧跟在后面，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的心跳得很快，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发软，却强迫自己盯着苏晚的背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听”和“看”上——听有没有丧尸的嘶吼声，看有没有黑影在红雾中晃动。
走到六楼和五楼之间的转角时，302门口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一具半残的尸体躺在门口，腹腔被硬生生掏空，暗红色的脏器拖在地上，像条腐烂的蛇，在红雾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尸体穿着睡衣，看身形像是个中年女人，她的眼睛还圆睁着，瞳孔里映着红雾的颜色，嘴角却诡异地向上扬起，像是在笑。
赵玥下意识地别过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吐出来。但转身时动作太急，肩膀不小心撞到了墙上挂着的相框——那是302住户的全家福，框子已经生锈，玻璃也裂了缝。
“哐当——”
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开，像颗投入死水的炸弹。
几乎是瞬间，楼下传来“砰”的撞门声，紧接着是金属摩擦的锐响，然后是丧尸特有的、嘶哑的嘶吼声，正顺着楼梯快速向上蔓延。
“来了！”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握紧消防斧，身体瞬间绷紧，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几秒钟后，一只丧尸从201房间冲了出来。它的半边脸已经腐烂，露出森白的牙床，牙齿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肉丝，一只眼睛吊在眼眶外，随着奔跑的动作来回晃动。它的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之前被打折过，却丝毫没影响它的速度，红着眼眶，直勾勾地扑向苏晚。
“左边！”苏晚低喝一声，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她故意放慢脚步，让丧尸扑到近前——就在对方的爪子快要抓到她肩膀时，苏晚猛地侧身，同时举起消防斧，斧刃顺着丧尸的颈椎，狠狠劈了下去。
“噗嗤——”
黑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溅在苏晚的外套上，留下一大片暗褐色的痕迹。丧尸的头颅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赵玥脚边，眼睛还在不甘地转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却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苏晚没有停顿，立刻转身看向楼下——红雾中，几只黑影正顺着楼梯往上爬，嘶吼声越来越近，其中还有只丧尸举着根断裂的拖把，像挥舞着武器。
“后面有三只！”赵玥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她立刻打开手电筒，强光直射向楼梯下方，红雾被光线穿透，几只丧尸的动作明显迟滞了几秒，显然对强光敏感。
苏晚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这是她从502老教授家找到的，刀刃锋利，刀柄缠着防滑绳。她把刀扔给赵玥：“守住楼梯口，别让它们上来！用刀捅膝盖，或者用工兵铲砸，别硬碰硬！”
赵玥接住短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瞬间冷静了些。她背靠着楼梯扶手，将工兵铲横在身前，短刀别在腰后，眼睛死死盯着楼下的黑影——第一只丧尸已经爬了上来，是只穿着保安制服的感染者，手里还攥着根橡胶棍，嘶吼着挥棍砸来。
苏晚没有回头，她知道赵玥能应对。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另一只从501房间冲出来的丧尸身上——这只丧尸穿着蓝色外卖服，速度比刚才那只快了近一倍，指甲也更长，泛着黑灰色的光，显然是之前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变异体。
变异体的动作很灵活，不像普通丧尸那样僵硬，它甚至能在奔跑中突然变向，避开苏晚的斧刃。苏晚心里一紧，想起之前记录的特征：变异体速度快，攻击性强，关节韧性比普通丧尸高。
她没有再主动进攻，而是故意放慢脚步，引诱变异体扑来。就在对方的爪子快要碰到她胸口时，苏晚突然矮身，消防斧贴着地面横扫，精准地砍在变异体的脚踝上——只听“咔嚓”脆响，变异体的脚踝被生生砍断，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没等变异体爬起来，苏晚已经举起斧头，对着它的头颅劈了下去。
解决完变异体，苏晚立刻转身支援赵玥。此时赵玥正和两只丧尸周旋，她的工兵铲卡在一只丧尸的肩膀里，拔不出来，另一只丧尸正从侧面扑来，爪子离她的后背只有不到半米。
“小心！”苏晚嘶吼着冲过去，消防斧带着风声，劈开了那只丧尸的头颅。
赵玥趁机拔出工兵铲，转身对着剩下的那只丧尸的膝盖，狠狠砸了下去。“咔嚓”一声，丧尸的膝盖应声折断，重重跪倒在地，苏晚补上一斧，彻底解决了它。
当最后一只丧尸倒地时，两人都瘫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赵玥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口罩也湿了大半，贴在脸上难受得厉害，却没敢摘下来。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胃里还是在翻腾，却比之前好了很多——至少这次，她没有吐。
苏晚从口袋里掏出半瓶水，拧开后递给赵玥：“喝点水，漱漱口。”
赵玥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那股恶心感。她看着苏晚外套上的血渍，还有斧刃上没擦干净的脑浆，突然说：“刚才……我好像砸中它的膝盖了。”
苏晚擦了擦斧刃上的血，闻言笑了笑，语气里带着赞许：“不止砸中了，还砸断了。比昨天稳多了，进步很快。”
被苏晚夸奖，赵玥的脸颊有点发烫，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工兵铲：“还是你教得好……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
“别这么说。”苏晚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们是同盟，本来就该互相帮衬。而且你刚才守住了楼梯口，没有让丧尸从后面偷袭，这很重要。”
赵玥抬起头，看着苏晚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嫌弃或不耐，只有真诚的认可。她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害怕和恶心都值了——至少她不是拖后腿的那个，至少她能帮上苏晚的忙。
休息了几分钟，两人开始清理楼道里的尸身。苏晚用消防斧将丧尸的头颅彻底劈碎，防止它们“复活”，赵玥则用楼道里的拖把，将地上的血渍和脏器清理到角落，尽量减少血腥味——她们不知道这栋楼里还有多少丧尸，血腥味会吸引更多的感染者。
清理完后，苏晚看了眼手表，已经早上六点半了。“我们快去找物资吧，我怕待会儿又来一群。”她指了指501的房门，“刚才那只变异体就是从这里冲出来的，里面应该有物资，我们进去看看。”
赵玥点点头，握紧工兵铲，跟在苏晚身后走进501房间。
刚走进房间，一股浓重的霉味就扑面而来，混杂着血腥味。房间里一片狼藉，家具翻倒在地，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客厅的沙发上，还躺着一具男性尸体，穿着和变异体一样的外卖服，显然是变异体的家人，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
“小心点，别碰里面的东西。”苏晚的声音很轻，目光扫过房间，“我们主要找吃的、水和能用的工具，其他的别管。”
赵玥跟着点头，眼睛快速扫视着四周。她的目光落在厨房的方向，那里的冰箱门虚掩着，似乎有东西在里面。“那边好像有吃的！”她压低声音说。
苏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冰箱门——里面的食物大部分已经变质，散发出酸臭味，但角落里还放着几盒未开封的牛奶和一包面包，包装完好，应该还能吃。“快装起来。”她从背包里掏出塑料袋，把牛奶和面包装进去。
赵玥则在卧室里翻找，床头柜的抽屉里，她找到了几节未拆封的电池和一个手电筒，还有半盒感冒药——这些都是末世里的硬通货，她赶紧塞进背包。
两人在房间里翻找了十几分钟，收获不算多，却也聊胜于无：三盒牛奶、一包面包、四节电池、一个手电筒、半盒感冒药，还有一把水果刀。
“走吧，去下一家看看。”苏晚将物资收进背包，示意赵玥跟上。
刚走出501房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嘶吼声，比之前听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响亮，似乎有大量丧尸正在靠近。苏晚脸色一变，拉着赵玥就往楼上跑：“不好，可能是血腥味引来了更多丧尸！我们先回天台！”
赵玥被拉得踉跄了一下，却也知道情况紧急，跟着苏晚拼命往上跑。楼道里的红雾似乎更浓了，嘶吼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丧尸奔跑时的脚步声，像无数只脚踩在心脏上。
跑到七楼楼道口时，苏晚突然停下脚步，将赵玥推到身后，举起消防斧：“它们来了！准备战斗！”
红雾中，十几只丧尸正顺着楼梯往上爬，为首的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变异体，比普通丧尸高了近半米，手臂粗壮得像树干，正挥舞着一根断裂的水管，嘶吼着冲上来。
赵玥握紧工兵铲，心脏狂跳，却没有后退——她知道，此刻她不能害怕，不能拖苏晚的后腿。她看着苏晚的背影，想起昨晚的誓言，想起两人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工兵铲。
一场更残酷的战斗，在红雾弥漫的楼道里，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