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五十分，生物钟让江辰准时醒来。窗外天色还未完全亮透，冬日的晨曦带着一种朦胧的灰蓝色。与往常醒来后立刻在脑海中规划今日实验步骤或公式推导不同，今天，他睁开眼的第一瞬间，意识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信息——他有一个早餐约会。
他侧过身，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解锁，微信界面还停留在昨晚与林暖暖互道晚安的对话上。那个钻被窝的小兔子表情包安静地待在最后一行。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一下。现在发消息，会不会太早？她会不会还没醒？
这种对于发送消息时机的考量，对他而言是一种陌生而新奇的经验。在他的世界里，信息传递只追求效率和准确，很少需要顾虑接收方的状态。
最终，理性判断现在时间尚早，他放下手机，起身下床，动作比平日更轻缓，以免吵醒还在熟睡的李铭和张恒。洗漱，换衣，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当他整理好一切，时间刚好指向七点整。他重新拿起手机，觉得这个时间点应该合适了。
【Jc：早。】
消息发送出去，他握着手机，等待了几秒。没有立刻收到回复。
一丝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失落在心底划过。他将其归因于对不确定性的不习惯，随即把手机揣进口袋，拿起昨晚就准备好的书包，轻声离开了宿舍。
冬晨的空气清冷而新鲜，吸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通往三食堂的林荫道上行人还不多，偶尔有早起锻炼的学生跑过。江辰步伐稳健，目光习惯性地平视前方，但今天，他的注意力似乎无法完全集中在路径上，眼角余光总会不自觉地扫过前方，像是在众多稀疏的人影中，提前搜寻某个特定的轮廓。
距离三食堂还有百米左右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立刻停下脚步，拿出手机。
【暖暖：早呀！我刚醒一会儿~ 你起床好早！[小兔子揉眼睛.jpg]】
看着那个睡眼惺忪的兔子表情和后面那个代表着心情愉悦的波浪号，江辰感觉刚才那一丝不确定瞬间消散，一种踏实而细微的暖意悄然蔓延。他低头打字：
【Jc：嗯。快到食堂了。】
【暖暖：我也出发了！马上到！[小兔子飞奔.jpg]】
江辰收起手机，再次抬头望向三食堂门口时，目光里带上了明确的期待。他加快了些脚步。
当他走到食堂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小跑过来的身影。林暖暖穿着浅米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围巾，衬得她的小脸越发白皙红润，头发似乎精心梳理过，柔顺地披在肩头。她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加快速度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甜笑和一丝初见的羞涩。
“早…早安，江辰。”她声音带着点跑动后的微喘，软糯动听。
“早。”江辰看着她，清晨的光线落在她仰起的脸上，肌肤细腻得几乎透明，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碎星。他喉结微动，克制住了想伸手帮她理一理被风吹乱刘海的冲动，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两人并肩走进食堂。这个时间点，食堂里人还不多，显得有些空旷。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混杂的香气。
“你想吃什么？”江辰侧头问她。
“我都可以呀，跟你一样就好。”林暖暖依旧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悄悄绞着围巾的流苏。
江辰点点头，没有多推让。他带着她径直走向一个窗口，要了两份一模一样的早餐：豆浆，茶叶蛋，以及两个肉包。
“你……你就吃这么点吗？”林暖暖看着餐盘里分量不算多的食物，有些惊讶。她印象中，男生的食量似乎应该更大一些，尤其是像他这样身高腿长的。
“够了。”江辰简短回答，端着两个餐盘寻找座位。他习惯性想找个僻静的角落，但脚步顿了一下，转而选择了一个靠窗、光线明亮的位置。
坐下后，气氛有瞬间的安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林暖暖小口喝着豆浆，偷偷抬眼看他。江辰吃东西的动作很斯文，但也很快，透着一种高效解决生理需求般的利落，与他做实验时的专注神态有几分相似。
“那个……”林暖暖试图找话题，打破这让她有点心跳加速的沉默，“你上午有课吗？”
“嗯。三四节，《量子力学》。”江辰咽下口中的食物，回答。
“哦哦，那之后呢？”
“去实验室。”江辰想到早上苏晴的通知，补充道，“八点半有个会。”
八点半？林暖暖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刚过七点半，那岂不是……他们吃完早餐，他就要立刻去实验室了？她原本还偷偷期待着，或许能一起散散步，或者一起去图书馆……
一丝微小的失落爬上心头，但她很快掩饰过去，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这样啊，那你要忙了。”
“嗯。”江辰应了一声，似乎并未察觉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看了看她餐盘里还没动几口的包子，提醒道：“趁热吃。”
“好。”林暖暖低下头，默默咬了一口包子。包子的味道很好，面皮松软，肉馅鲜美，但她的心情却不像预期中那样全然雀跃。第一次正式约会的短暂，和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日程安排里的状态，让她隐约感觉到，恋爱中的江辰，似乎和之前那个会给她带牛奶、送她回宿舍的学长，并没有立刻变得不同。他依旧是他，那个理性至上、计划分明的江辰。
就在这时，江辰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新邮件提醒的预览，发件人赫然是【周教授】，标题似乎与上午要讨论的模型参数有关。
江辰的目光立刻被邮件预览吸引，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手指滑动，似乎想点开查看。
林暖暖看着他瞬间专注起来、仿佛周围一切都不存在的侧脸，握着豆浆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那种被他无意间隔绝在外的感觉，变得更清晰了。
他会不会……其实并没有完全准备好，让另一个人真正走入他原本秩序井然的世界？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了一圈不安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