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长老形神俱灭,那四名残余的魔修早已吓破了胆,在天剑宗弟子冰冷的剑锋指向下,面如死灰地瘫软在地,再无丝毫反抗之力。核心之地那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那巨大剑柄与旋转的剑光漩涡,依旧散发着亘古的苍茫。
谢无尘挥了挥手,示意两名师弟将那四名魔修制住,看管起来。他的目光,却依旧难以从凌峰怀中气息微弱的陆妃蓉身上移开,眼中的震撼与探究之色挥之不去。方才那定鼎乾坤、蕴含无上道韵的一指,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位看似娇美少女的认知。
凌峰此刻却无暇他顾,他半抱着陆妃蓉,精纯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其体内,助她稳定那几乎枯竭的生机与紊乱的气息。韩宇也手忙脚乱地掏出身上所有疗伤丹药,不管有用没用,都想给陆妃蓉喂下。
“我……没事……”陆妃蓉羽睫微颤,艰难地睁开双眼,声音细若游丝,对着凌峰露出一抹宽慰的浅笑,“只是……消耗过度,休养……一段时间便好。”她并未多言那秘法的来历,凌峰也默契地没有追问,只是将她小心地扶到一旁相对平整的地面,让她倚靠着一块断壁坐下调息。
处理完这些,凌峰才直起身,目光与谢无尘相遇。
谢无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看向凌峰的眼神复杂无比。有对其实力的认可,有对其获得完美试炼评价的惊羡,更有一丝因陆妃蓉而带来的、对凌峰背景的深深忌惮与猜测。他拱了拱手,语气比之前更多了几分郑重:“凌道友,魔患已除,眼下……这传承……”
他的意思很明显。传承就在眼前,而凌峰手握信物,又完美通过了首关试炼,无疑是传承最有力的竞争者。他们天剑宗虽也是为此而来,但经历了方才并肩作战,以及见识了凌峰和陆妃蓉的深不可测后,他已清楚,强夺绝非明智之举,甚至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他现在更想知道凌峰的打算,以及……自己一方是否还能分得一杯羹。
凌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看了一眼那旋转的剑光漩涡,感受着怀中【归墟剑令】传来的、与漩涡深处某物隐隐呼应般的脉动,平静开口道:“谢道友,此番能击退魔修,贵宗援手之功,凌某铭记。然此传承,与我所修剑道渊源极深,我志在必得。”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无尘闻言,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遗憾,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他亦是心高气傲之辈,自有其骄傲,既然实力机缘不如人,便不会做那胡搅蛮缠之事。他点了点头:“道友剑心通明,更得引路之灵认可,此传承合该为道友所得。我天剑宗,退出此次争夺。”
他这话说得干脆利落,反而赢得了凌峰一丝好感。
就在这时,那宏大而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肯定了眼前的局面:
“外患已清……传承归属……依试炼结果与信物指引而定……”
“试炼者凌峰,持剑令,剑心试炼评价完美,为唯一符合资格者……”
“传承……启!”
话音落下,那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金属剑柄,猛然震动起来!其上斑驳的锈迹与伤痕仿佛活了过来,流淌出无数细密如蝌蚪般的古老符文。整个核心之地的幽暗空间光芒大放,穹顶那片旋转的暗色星云加速流转,投下亿万道璀璨的星辉,汇聚于剑柄之上!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的、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剑道真意的光柱,自剑柄顶端冲天而起,贯穿星穹,随即又如同天河倒卷,轰然落下,将凌峰整个人彻底笼罩!
凌峰只觉周身一震,意识仿佛被抽离了身体,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由最纯粹剑意构成的海洋!这里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无尽的“意”——锋锐、守护、寂灭、迅疾、厚重、诡变……无数种剑道真意如同恒河沙数,在其中沉浮、生灭。
而在这一切的中央,悬浮着两样东西。
其一,是一团无法直视其光芒的、不断变幻形态的纯粹能量体。它时而化作贯穿星海的凌厉剑光,时而化作庇佑众生的厚重剑壁,时而又归于万物终结的虚无……它仿佛是一切剑意的源头,又是一切剑意的归宿。一股凌峰熟悉无比,却又远比他所掌握的更加浩瀚、更加完整、更加本源的“止戈”意志,从中弥漫开来!
这正是上古剑尊“绝”留下的,最核心的传承——完整的【止戈剑意本源】!
其二,则是一枚约莫指甲盖大小、通体混沌、表面布满了天然剑纹的奇异种子。它静静悬浮,看似毫不起眼,却仿佛一个黑洞,不断吞吐着周遭无尽的剑意,蕴含着无限的生机与可能。这是【混沌剑种】,乃是以无上剑道神通,采撷天地初开时的一缕混沌之气,糅合万般剑意培育而成,是孕育本命飞剑的无上胚芽!
“吾之传承,不授死法,不传僵技。”
“此乃‘止戈’之念本源,与汝自身剑意同源,融合之后,汝之剑道前路自明,能走多远,凭汝自身。”
“此‘混沌剑种’,赠汝培育,待其开花结果之日,或可成就无双剑器,助汝践行‘止戈’之道……”
“后来者……善用之……”
器灵那疲惫而充满期许的声音,在凌峰意识中缓缓回荡,随即渐渐远去,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彻底归于沉寂。
下一刻,那团完整的【止戈剑意本源】,仿佛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发出一声欢快的清鸣,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投入凌峰的眉心,直接融入他的识海深处!
轰!
凌峰只觉整个灵魂都在震颤!前所未有的磅礴剑意与玄奥感悟,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他的意识!他之前所领悟的“剑意化形”,在这完整本源的冲击下,开始飞速地巩固、深化、拓展!无数关于“止戈”真意的更深层理解,关于如何以剑止戈、如何驾驭万般剑意为己用的奥妙,纷至沓来!
他的识海之中,那淡金色的剑意长剑虚影,在融合了这本源之后,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形态也更加凝实,甚至剑身之上,开始自动浮现出与那【归墟剑令】以及黑色指环上同源的古老符文虚影!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纯粹的“止戈”意志,在他身上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那枚【混沌剑种】,也轻飘飘地落下,悬浮于他的丹田气海之上,与他自身的灵力以及那新融合的止戈剑意本源,建立起了一丝微妙的联系,缓缓沉浮,开始汲取养分。
传承光柱缓缓消散。
凌峰重新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无数剑影生灭,一股令人无法直视的凛然剑威,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让不远处的谢无尘等人心神俱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充满了骇然!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凌峰,与接受传承前相比,已然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并非修为的暴涨,而是生命层次与剑道本质的某种跃迁!
凌峰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仿佛能与天地共鸣的全新力量,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止戈剑意,今日方得完整!
他的剑道,从此有了清晰的彼岸!
而手中的混沌剑种,更是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无上剑道的康庄大道!
传承之争,至此落下帷幕。
属于凌峰的时代,正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