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纯白的,血是鲜红的。
“啊,啊,啊——!!!”
透过围在一起的巡逻队小马间的缝隙,看着那个躺倒在殷红色的雪地中的熟悉身影,青年小马发出了尖叫声。
紧接着出现的是轻轻的呜咽声。
当这份震惊消散过后,从心中喷涌而出的是悲伤,是失去了至亲的悲伤。
那是他的父亲,一匹顽固暴躁的马。
但万事万物并非只能用一个角度去看待并非,性格上的一种缺陷往往对应了一种优点。
其他的小马那里不知道,但在父亲的身上,是这样的。
他的顽固不知变通,代表了他对规则的恪守和对职责的坚持,无论在合适都会尽忠职守。
他的暴躁则代表了他直接坦率的性格,和无所畏惧的勇气。
因此父亲被推举为村子的巡逻队的一员,负责在村庄中巡视着情况,预防危险。
在现在这个风雪天愈发猛烈的日子里,那些饥饿的猛兽实在找不到猎物的情况下,它们不得不盯上小马群居的村庄。
尽管小马的身体素质在周围的生物群中位居顶端,但幼年期的生物和成年体相比有着极大的差距,如若不慎……
因此村子的巡逻是有必要的。
但,现在的种种……
父亲正值壮年年富力强,经验丰富,那些饥饿的野兽如何能威胁到他?
甚至让他悄无声息地在村庄外被害却没有任何小马发现动静?
更别说现场的场景——被直接切开的尸骸上都是遭受折磨的痕迹,虽然有啃咬的印记,但肉量还有许多残余……这不是捕食,而是残酷地虐杀。
在那份至亲离去的悲痛也渐渐消散后,恢复冷静的青年意识到了一件事。
父亲的职责是为村庄预警,而他的尸骸给大家留下了最后一个信息。
一股恶寒涌上心头,恐惧,如同被冻结一般的含义。
“怪物!是怪物!怪物来了!”
他恐惧地看向村庄周围远处的黑暗,在恍惚间,他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那涌动的黑暗中一闪而过的红色,如血一样的红色。
愤怒、悲伤、恐惧、仇恨、迷惘……各种恶念纠缠在青年的心中无法散去,撕扯着他的心脏。
宣泄,必须要宣泄出去。
他选择了迁怒。
他猛然用仇恨的目光看向了马群中躲藏着的几个矮小的身影——和他们这些小马不同,这些怪物虽然长有和他们相似的外形,但有的头上长着怪异的犄角,有的长有一对翅膀。
“你们……”
仇恨与愤怒的火焰融化了心智,青年咬着牙开口道。
“别说了。”
一个苍老却遒劲有力的身影挡住了青年的视线,他摇了摇头。。
“杀害你父亲的是那些怪物,怪物只生活在黑暗中,他们不是……”
“村长!可是……”
青年还想再辩解什么。
但村长只是再一次摇了摇头。
村长是他们村子里年龄最大也最智慧的长者也是建立者,据说是他自愿从更大的村子搬到这里来帮助他们的,村子的小马都受过村长的恩惠,青年是,青年的父亲也是。
因此,在村长第二次拒绝青年的想法后,他已经再没有继续抗争的权利和勇气。
但心中的种种负面情感,像是激起了他的勇气一样,他猛地抬头看向村长。
但只能在那张苍老的脸上看到一种无力的悲伤……
……
一颗脸上带着无力的悲伤的头颅被悬挂在旗杆上,他的面容神情被凝滞在了这一刻。
或许,在那痛苦的神情中存在着一丝解脱吧!
火焰,村庄中燃起的火焰把天空照得通红,比傍晚的晚霞还要红,像血一样的红,再没有这样红的天色了。
青年无力地仰着头看向天空,然后得出这种形容,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活动的部位了,全身上下都被死死地禁锢住动弹不得。
火焰燃烧木材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变成了背景音。
然后是从村庄各处传来的惨叫声和哀嚎声,以及低声的啜泣。
但随着时间段推移,这些声响都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放肆的欢笑声,令马厌恶的欢笑声,残忍的欢笑声。
“嘿,这一球接住啊!”
【什么都不想看】
青年将头扭了过去,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他看到了那个曾经被他误以为是怪物的天马幼驹。
嗯,天马。
村长爷爷和他讲过了,那些孩子不是生活在黑暗中的怪物,他们是和陆马不一样的小马,分别是长有翅膀的天马和长有独角的独角兽。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小马。
从那颗和他们一样的头颅就可以看出。
只不过现在这颗头颅被单独取了下来,那些黑红色的怪物拿着这颗圆溜溜的球踢得正欢。
而另一颗长有独角的幼驹头颅被另一只怪物握在爪中,小心地用利爪剔除上面的附着物,露出下面白色的骨质……
在悬挂着村长头颅的旗杆底下,几头黑红色的怪物正在交谈着。
“喂!这么样?凑够了吗?”
“够了!你们看这个!这可是一名贵血!光是这一个就足够我们接下来一年的吃喝玩乐了!你们是知道的,现在贵血的价值!咱们军团有福了!”
“哈哈!居然还有这种好事,我这次回去一定要……嘿嘿!你们呢?打算怎么花?不会又是寄回家吧?”
“嗯……我有好几个孩子,其他几个还好,但最小的那个成功进入了军事学校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
“哈哈,那不是出来就是军官了吗?怕不是一出来就直接骑在我们头上,说不定你见到你家那个还得喊长官了,哈哈……”
……
【什么都不想听】
咔嚓!
“哎呀!不小心踢坏了!”
“你呀,真不小心!”
“现在怎么办?找个新的吗?”
“喂!兄弟,你那个给我们用用呗!”
“滚!独角兽可不容易见,更别说还是幼驹的了,你们这群混蛋别想抢我的!至于球……那不是有一个吗?”
“哪里?哦哦!看到了!喂,你赶快去取过来!”
“为什么我去,你不是更近吗?”
“你踢坏的当然是你去取新的了啊!”
“好吧……”
……
青年看着远处的一头黑红色怪物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随着怪物的靠近,噼里啪啦响着的火焰驱散了它身上的黑暗。
下面是一匹马形生物,看起来和他们长得差不多的样子,只是背上长有一对翅膀,而且身上穿着一身黑漆漆的古怪铠甲。
哦,他们简直和村庄介绍给他的天马一模一样……
但青年不会认错,它们不是天马。
它们是长得像马一样的怪物才对。
【它们是生活在黑暗中的可怕恶灵】
【它们是没有理性只会毁灭的魔物】
怪物来到青年的面前,没有说什么,就抓住了青年头顶上的鬃毛固定好位置,然后一只蹄子踏在他的身上……
青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开始出现。
他骨骼发出了咔咔作响的声音。
他的皮肉感受到撕裂的疼痛。
他的鲜血向外喷涌着殷红。
……
【它们是无法被宽恕的生命!!!】
青年的灵魂哀嚎着,宣泄着最后的怨恨、最后的恐惧、最后的愤怒、最后的悲伤,以及最后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