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了,初楹在行宫中静待消息,表面如常,心中却时刻牵挂着章鹤眠的调查,进展如何了。
每每想起清欢那双含泪的眼,她便觉胸中郁结难舒。
这日午后,槐夏端着一盘精致的桂花糕轻步入殿,脸上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公主,您午膳用得少,奴婢特意让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桂花糕,你吃一些吧”
“先放这吧,我一会吃”
槐夏将糕点置于案上,顿了顿又道:“方才奴婢去御膳房时,看见几位公公引着好些美人往飞霜殿那边去了,个个都生得花容月貌,身段婀娜”
初楹正执卷看书,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道:“想来又是江南那些官员孝敬父皇的,地方官员进献美人,无非是些老把戏”
“公主说的是”槐夏见她反应冷淡,便不再多言,只静静侍立一旁。
不多时,殿外传来脚步声,李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主殿下,皇上召您去飞霜殿呢”
初楹放下书卷,心中掠过一丝疑虑。
此时父皇召见,恐怕与那些美人脱不了干系。
她面上不动声色,起身微笑道:“有劳李公公了,我这就过去”
行至飞霜殿外,果见殿前站了一群衣饰鲜艳的女子。
初楹匆匆扫过一眼,目光并未在她们身上停留,便随着李公公步入殿内。
殿中熏香袅袅,赵敬明正负手立于窗前,闻声转过身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初楹屈膝行礼。
“楹儿来了,快起来吧,赐座”赵敬明神色温和,抬手示意她起身。
一个小太监立马搬来了一个椅子,放在她的身旁。
初楹微微屈膝道:“是,多谢父皇”
坐下后,初楹试探的说道:“不知父皇叫儿臣来,可是想让我陪您下棋了?”
“今日永宁侯遣人送来几名舞姬,说是江南新近调教出的好苗子,朕想着你眼光不错,想让你帮着瞧瞧”
初楹心中冷笑,表面是进献美人,实则意在讨好父皇。
选舞姬这种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呢,无非是试探自己心中是否向着母妃罢了。
但是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温顺道:“儿臣见识浅薄,只怕难当此任”
赵敬明笑道:“无妨,不过是让你看看,说几句实话罢了”
说罢,他朝李公公使了个眼色。
李公公立马会意,躬身退出,不多时便领着一众美人缓缓走进来。
“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女齐齐跪拜,声音娇柔婉转。
“平身吧”赵敬明淡淡道,目光转向初楹。
“楹儿看看,可有入眼的?”
初楹目光缓缓扫过这群女子,却在触及其中一人时,心头猛然一震。
那低眉顺眼站在第三排左侧的,不正是前几日在灯会上救下的清欢吗?
她怎会在此?
清欢显然也认出了初楹,虽不敢直视,身形却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初楹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面上仍是一派平静。
只听赵敬明问道:“楹儿看得如此入神,可是看中了哪个?”
她浅浅一笑,目光从清欢身上移开,淡淡道:“儿臣瞧着都不错,皆是难得的佳人呢”
赵敬明闻言朗声一笑,却缓步走到众女面前,最终停在清欢面前:“你,抬起头来”
清欢战战兢兢地抬起脸,眼中难掩惊惶之色。
“叫什么名字?”赵敬明问。
“奴、奴婢名唤清欢”她声音细若蚊蚋,显然受惊不浅。
赵敬明转头看向初楹:“楹儿觉得这个如何?”
初楹袖中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容貌尚可,只是瞧着太过怯懦,少了些气韵,宫中佳丽如云,这样的姿色,也只能算得上一般”
赵敬明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楹儿未免太过刁钻了”
言罢,他又看向另一名身着翠色舞衣的女子,“抬起头”
那女子闻声抬头,生得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确是个难得的美人。
“皇上~”那女子娇羞的喊了一声。
初楹见这女子有意,说道:“这个倒是不错,眉眼间颇有灵气”
赵敬明满意一笑,对李公公道:“就这个两个吧,安置在偏殿,让嬷嬷好生教导规矩”
“是,皇上”李公公躬身应道,引着一众女子退出殿外。
清欢离去时,忍不住回头望了初楹一眼,眼中满是哀求与无助。
待殿中只剩父女二人,初楹试探问道:“父皇可要给她们个位分?”
皇帝摆了摆手,走回御案后坐下:“再说吧。来,楹儿,陪朕下盘棋”
“是”初楹依言在皇帝对面坐下,心思却全然不在棋局之上。
她执子沉吟,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
清欢分明已被她放走,如何又会落入永宁侯手中,还被当作舞姬送进宫中?
“楹儿今日心不在焉啊”赵敬明落下一子,忽然说道。
初楹心中一凛,忙敛神道:“儿臣只是昨夜未曾睡好,有些疲乏罢了”
赵敬明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难测:“罢了,今日就到这儿吧,改日等你精神好些,再来陪朕下棋”
“是,儿臣告退”初楹起身行礼,缓步退出飞霜殿。
回宫路上,她心中疑云重重。永宁侯父子行事诡异,必有所图。
夜里,初楹秘密召来章鹤眠。
“公主,臣调查数日,已有所获”章鹤眠压低声音道,“永宁侯张谦在江南的罪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初楹神色凝重:“说来听听”
章鹤眠从袖中取出一卷密报,徐徐展开:“其一,江南水患赈银,有半数被张谦及其党羽私吞,工部上报的一切顺利,实则是他们联手制造的假象,灾民并未得到妥善安置,许多人流离失所”
“其二,张谦父子在江南经营黑市,不仅贩卖人口,还走私盐铁,私铸钱币,臣查得,他们在太湖一带设有秘密工坊,招募流民做工,动辄打杀,死者皆抛入湖中,毁尸灭迹”
初楹越听脸色越沉,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证据可都确凿?”
“并没有,张侯爷很是谨慎,”章鹤眠叹了一口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