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辞看着面前的人儿半晌，说：“等一切结束以后，拿着这个去找真正能救你的人吧。”
这次青年没有戴手套，修长的手指骨节细腻均匀，除了手掌内的茧子和手腕处隐隐露出的伤痕，几乎看不出他是个军人。
吴君尔只看到了那只手，放下一个圆形的东西，他伸出手拿过来，看到的是一个银质怀表。
再抬头时，只看到青年离去的背影。
吴君尔突然产生一种冲动，去喊他的名字，让他回头看看自己。
但他犹豫了，就是这两秒，青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黑暗处重归一片安静。
迟辞刚从后台出来就看到燕九朝正看着她的方向，手里拿着酒杯，有几分心不在焉的莫名情绪。
她想要靠近时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服务生，准确来说是那个服务生碰到了她，忙止不住地道歉。
迟辞说着没事，低头看了一眼，竟然是少帅府里那个小园丁。
他成功混进来了，看着年龄小小，但却是任务中最关键的一环。
转身继续走向燕九朝，此时霍临不在他身边，而是去了台上。
说是宴会，其实也是燕九朝和霍临官商勾结的一个宣布会，扣上干净的帽子更有利于宣传。
霍临在台上说着一些场面话，听着比申论作文还要无聊，迟辞站在燕九朝的身边，魂儿早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她盘算着接下来应该会发生的事，却突然听到燕九朝叫他：“陈辞。”
“在。”迟辞条件反射地回应。
“我不会伤害你。”燕九朝说，“只要你不背叛我。”
迟辞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陷入沉默。
在家国面前他对个人的承诺就像是个笑话，迟辞短暂地闭了下眼，人心是肉长的，无论大义告诉她她该怎么做，燕九朝确实没有对她怎么样过。
但程彤儿呢？程彤儿也是人啊。
迟辞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虽然他平时也有点神经质，但在这个场合难道是发现什么了么？
很快霍临的讲话也结束了，迟辞本来感到有些饿，但一想起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又瞬间全无胃口了。
胃部隐隐绞痛，迟辞心想这下好了，没有总裁的命先得上总裁的病，这下谁还分得清她和霸总的区别。
下意识揉了揉肚子，结果又被燕九朝注意到了。
她暗骂这货眼睛是长在她身上了吗，怎么有点小动作都会被他发现。
燕九朝问：“不舒服？”
霍临走下台来，刚好听到了这么一句。
“哦？陈副官哪里不适，这次宴会备的也有大夫。”霍临笑道，明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但和他相处时的一举一动也很难让人对他产生厌烦。
迟辞摇摇头，这种程度就和轻度肠胃炎差不多，远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多谢霍先生费心了，陈某小问题。”
“去休息室。”燕九朝说。
迟辞看他一眼，霍临发言之后应该就是他上场了，按照计划应该是他发言过后才会去休息室，那里已经被组织动了手脚。
现在就去的话可能会打乱计划，迟辞大脑飞速运转想借口，面上拒绝的态度更坚定了一些：“属下想听您的演讲，过后再去也不迟。”
这句话似乎取悦到了燕九朝，他那张木头一样万年不变的脸有了些松动，迟辞和他相处这么多月多少也有了些了解，知道他现在应该心情不算差。
说明她糊弄过去了。
霍临倒是贴心，叫一旁的服务生搬了两个椅子过来，燕九朝上台的这会儿他俩就在这坐着。
为防止意外迟辞没有碰过场上的任何饮品和食物，等到燕九朝下来宴会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接下来就是在场的各流人士自由交际的时间。
有音乐从大厅斜侧的舞台传来，舞池也被空了出来。
人群骚动起来，但迟辞三人走向休息室。
迟辞估摸着现在安排的应该差不多了，进到休息室里后只需要她找个借口再出来打个信号，里面的炸弹就会被引爆。
这是少有的能在消息确定的情况下在外面把两人同置于一个空间的机会。
但在走到休息室门口时，燕九朝突然停下了。
“说起来你跳舞应该也可以了，错过这次机会还挺可惜。”他扭头看向走在最后的迟辞。
迟辞多少有些无语，刚才你不还说我身体不好来休息室吗，怎么走到这又来变卦？
而且谁会希望自己跳的稀烂的舞能够在有那么多观众的情况下丢人现眼。
似乎是她不情愿的心声被听到，一边的霍临竟主动出声道：“陈先生身体不适的话也不必勉强。”
霍临都显得比燕九朝正常多了。
谁料燕九朝这次的行为非常逆反，直接无视了霍临，直至看着迟辞道：“你觉得呢？”
迟辞笑了，都到这时候了还想压力她，她道：“我觉得霍先生说的有理。”
燕九朝没再说什么了，却是直接转身离开。
迟辞微微皱了下眉，这种情况等于说他们的planA直接胎死腹中。
这么久的规划肯定不会只有一层保障，但这种办法是收益最大的，其他计划必定伴随着鱼死网破的牺牲。
“陈先生在想什么？”霍临竟然带着几分笑意问道。
迟辞也是轻笑回应：“陈某在想……自扫门前雪是件很难的事吗？”
说罢她就撇下霍临不再管，追随燕九朝再次走出大厅。
小园丁扮作的服务生刚好从她相反的方向再次擦肩而过。
她就在燕九朝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此时舞池里已有不少男女开始翩翩起舞。
迟辞安静沉默地站在角落，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戾气。
在这个世界久了她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这时，突然有个少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迟辞身体微怔，抬眼看去：“程……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瞬间就晃了顾知昕的眼。
“我是说……”她有些犹豫了，刚刚鼓起勇气说出的话对方好像没听清，现在一下子泄了气，不好意思地不敢正视青年的眼睛，这种场合跳舞一般都是男人主动邀请的，她这样的行为要是被母亲看到了又免不了一顿说教。
但回过神来的青年看懂了她的纠结，微微弯下身子道。
“在下陈某，可否邀请这位美丽的小姐与在下共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