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残符巷的清晨,晨雾尚未散尽,林玄背着简单的行囊,踏着微凉的露水踏上官道。他没有御使青霜剑,而是选择与凡人同行——一辆前往青州城的马车正停在巷外的路口,车夫吆喝着招揽乘客,车辕上挂着“青州城——三日内抵达”的木牌。
“道友,要不要搭车?”车夫见他气质不凡,又背着行囊,主动上前询问,“一路都是官道,安稳得很,只要两块下品灵石,管吃管住。”
林玄点头应允,翻身坐上马车。车厢内已有三位乘客,都是前往青州城谋生的凡人,见他进来,纷纷友善地挪了挪身子。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将残符巷的轮廓渐渐抛在身后。
林玄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村落,心境格外平和。官道两旁,农夫们正趁着晨光耕耘,锄头起落间,翻起湿润的泥土;田埂上,孩童们追逐嬉戏,手里攥着刚摘下的野花,笑声清脆;远处的村落里,炊烟袅袅升起,与晨雾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宁静的人间画卷。
这些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灵气滋养,没有漫长寿元,却在平凡的生活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林玄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修行太过急躁,总想着突破境界、寻找功法,却忽略了感受天地自然、人间百态。马车颠簸间,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草木、溪流,心中渐渐生出一丝感悟:修仙并非要脱离人间,而是要在天地自然中领悟规律,在人间烟火中沉淀心境——就像周敦儒大儒,虽为凡人,却能参透天地之理,或许正是因为他从未脱离过这真实的人间。
一路行来,林玄与车厢内的凡人闲聊,听他们讲家乡的琐事、谋生的不易,也听他们说青州城的繁华。一位贩卖茶叶的老汉说:“青州城可是大地方,城里有书坊街,有酒楼茶馆,还有不少修士往来,听说城西的万卷堂,藏着不少稀奇古怪的书,连修士都常去光顾。”
另一位走镖的壮汉补充道:“何止是书坊!青州城的西山书院,住着一位周敦儒大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据说连修仙者都来向他请教呢!不过大儒脾气古怪,只谈学问,不谈名利,来访者得带着古籍当礼物才行。”
林玄心中一动,周敦儒的名字他早有耳闻,如今看来,前往西山书院拜访,或许真能破解《云笈玄真录》的晦涩。他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偶尔也会分享一些自己游历途中的见闻,言语温和,没有丝毫修士的傲气,车厢内的气氛愈发融洽。
三日后,马车抵达青州城。城门高耸,青砖墙面上刻着岁月的痕迹,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身着长衫的文人,也有气息内敛的修士,市井的喧嚣与修仙者的清冷在此交融,构成了青州城独有的气质。
林玄与同车的乘客道别,背着行囊走进城内。城南的悦来客栈是车夫推荐的去处,掌柜是个健谈的中年人,见他进来,连忙迎上前:“道友是住店还是打尖?小店有上房、厢房,干净整洁,价格公道。”
“一间上房,住几日。”林玄递过一块下品灵石,“掌柜的,我想问一下,城西的书坊街怎么走?还有西山书院,如何才能拜访到周敦儒大儒?”
掌柜的接过灵石,脸上笑容更盛:“道友是来求学的?书坊街就在城西,沿着这条大街一直走,看到‘万卷堂’的牌匾就到了,那里的古籍最多,不少修士都去淘书。至于西山书院,可不好进啊!”
他压低声音道:“周大儒隐居在西山的竹林里,从不轻易见人。来访者必须带着有价值的古籍作为礼物,而且只能谈学问,不能提名利、修仙之事,否则会被直接赶出来。我劝道友若是没有合适的古籍,还是别去碰钉子了。”
林玄谢过掌柜,跟着伙计前往上房。房间干净整洁,窗前摆放着一张书桌,正好适合研读古籍。安顿好后,他便带着从残符巷找到的《文字源流考》,前往城西的书坊街。
书坊街果然名不虚传,街道两旁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摊,店内更是堆满了各类书籍,从凡俗的经史子集到修士的功法残卷,应有尽有。空气中弥漫着纸张与墨香,来往行人多是文人与修士,或驻足翻阅,或低声讨价还价。
林玄走进最大的万卷堂,店内书架高耸,直达屋顶,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在整理书籍,想必是店主。林玄走上前,拱手道:“晚辈想找一些上古文字相关的书籍,不知店家这里可有?”
老者抬眼打量他一番,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文字源流考》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道友竟有这本孤本?此书乃是上古文字研究的入门典籍,早已失传多年,没想到竟在道友手中。”
“晚辈也是偶然所得。”林玄笑道,“想再找一些相关书籍,辅助解读。”
老者点点头,引着他来到书架深处:“这里有几本关于上古文字的残卷,还有一本《青州风物志》,里面记载了西山书院的详细情况,或许对道友拜访周大儒有帮助。”
林玄接过书籍,仔细翻阅起来。《青州风物志》中果然有西山书院的条目,上面写道:“周敦儒,青州名士,隐居西山竹林,精研古籍,通晓天地之理。来访者需以古籍为礼,入山不得御使法术,不得提及修仙之事,唯论学问方可入内。”
他心中了然,又挑选了一本《论语》作为拜访的辅助礼物——周大儒精研儒学,这本凡俗典籍虽不珍贵,却能体现他的诚意。付了灵石后,林玄走出万卷堂,沿着书坊街慢慢闲逛。
路过街边一个小贩的摊位时,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吸引了他的目光。晶莹的糖衣裹着饱满的山楂,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酸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林玄忽然想起当年在残符巷,赵二用半个月的收入给他买过一串糖葫芦,说是“炼符累了,解解馋”,那时的酸甜滋味,至今仍记忆犹新。
他笑着买了一串,咬下一颗,酸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瞬间勾起了无数温暖的回忆。阳光洒在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街上的喧嚣与墨香交织在一起,林玄忽然觉得,这样的人间行旅,远比闭门苦修更有意义。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近黄昏。林玄坐在书桌前,将《文字源流考》与《青州风物志》放在一起,指尖划过书页,心中满是期待。明日,他便要前往西山书院,拜访周敦儒大儒——或许,《云笈玄真录》的破解之路,即将在此开启。
窗外,青州城的灯火渐次亮起,市井的喧嚣与修仙者的清冷在此刻完美交融。林玄捧着糖葫芦,望着窗外的夜色,嘴角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容。他知道,真正的修行,从来不是远离人间,而是在这烟火人间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