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城盘桓三日后,林玄将周敦儒赠予的典籍反复研读,对《云笈玄真录》中“炁、脉、纹”的关联有了更深层的理解。他愈发觉得,凡俗智慧与修仙大道本就同源,若想彻底破解古籍奥秘,需多汲取不同维度的学识。恰逢周敦儒的弟子张明提及“洛阳城即将举办年度文会,天下大儒与名士齐聚,或许能找到更多上古文字的研究线索”,林玄便决定与张明同行,前往这座天下文枢之地。
两人选择乘坐凡人商船沿运河前往洛阳,一路顺水而行,江面烟波浩渺,两岸风光如画。林玄站在船头,望着滔滔江水东逝,心中思绪万千。张明站在他身旁,这位年轻书生虽无修仙资质,却对天地规律有着独到的见解:“林兄,我曾听先生说,‘天地万物皆有其理,一通百通’。你研究的上古文字,与我儒家所探的‘天道人伦’,或许本质上都是在追寻世界的根本规律。”
林玄颔首赞同:“张兄所言极是。我之前执着于修仙功法的表面文字,却忽略了‘理’的相通之处。周大儒以‘水利疏导’喻经脉引气,让我茅塞顿开——原来大道从不在高处,而在寻常可见的自然与人间之中。”
商船行至洛阳城外,远远便望见城墙巍峨,城楼高耸,洛水穿城而过,舟楫往来不绝。入城后,更是一派繁华景象: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身着长衫的文人雅士、腰佩长剑的修士、肤色各异的异域商人往来穿梭,尽显天下名都的包容与兴盛。
张明带着林玄前往城西的客栈落脚,沿途介绍道:“洛阳文会每年在洛水之畔的龙门书院举行,为期三日。第一日是诗词唱和,第二日是典籍探讨,第三日是百家争鸣,各行各业的有识之士都可参与。咱们此次前来,正好赶上典籍探讨的环节,想必能遇到不少研究上古文字的学者。”
林玄心中期待,安顿好后便随张明前往洛水之畔。龙门书院依水而建,白墙黛瓦,古木参天,院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不少文人已提前抵达,或在亭下切磋诗艺,或在廊间交流典籍,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学术气息。
第二日清晨,典籍探讨正式开始。书院的露天广场上摆满了案几,来自各地的大儒、学者围坐一堂,桌上摆满了各类古籍、笔墨。林玄与张明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聆听众人的讨论。
不久,一位身着青色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上台前,正是研究《易经》的张载大儒。他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今日探讨‘阴阳平衡’之道,天地分阴阳,人身亦分阴阳,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不知诸位对此有何见解?”
台下顿时响起议论声,有学者引经据典,阐述阴阳在治国、治学中的应用;也有医者分享阴阳失衡与人体健康的关联。林玄听得专注,忽然想起自己炼体时的困惑——之前修炼《磐石诀》过于刚猛,导致经脉略有滞涩,后以《柔骨经》疏导才得以缓解,这不正是阴阳失衡与调和的道理吗?
他起身拱手,朗声道:“晚辈林玄,斗胆请教张大儒。若人身如天地,炼体当如何平衡刚柔?晚辈曾执着于锤炼筋骨之刚,却险些伤及经脉,后以柔法调和方见成效,不知这是否与‘阴阳平衡’同源?”
张载大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颔首道:“道友此问甚好!炼体如锻铁,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无锋。《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刚以练筋骨,如天道之运行不息;柔以养经脉,如大地之厚德载物。二者相融,刚柔并济,方能让肉身坚不可摧,又不失韧性——这正是阴阳平衡在炼体中的妙用。”
他走到案前,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一道阴阳鱼:“你看这阴阳鱼,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炼体亦当如此,刚猛修炼之后,需以柔法滋养,不可偏废其一。大道至简,无论修仙、治学还是做人,皆是如此。”
林玄心中豁然开朗,之前炼体时的瓶颈豁然贯通。他忽然明白,《云笈玄真录》中未明说的修炼法门,或许正是强调“阴阳调和”,只是自己之前未能领悟其深层含义。
此时,一旁一位身着灰色短衫、手持罗盘的中年学者补充道:“张大儒所言极是!我研究‘格物致知’多年,发现万物运行皆有规律。磁石指南,无论如何转动,始终指向南方,此乃‘顺势而为’;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此乃‘循序渐进’。修仙炼法,亦当遵循此理,不可急于求成。”
林玄认出此人正是擅长格物之学的沈括,连忙取出《云笈玄真录》的残页,上前请教:“沈先生,晚辈手中有一部上古古籍,上面的灵纹图案晦涩难懂,不知先生能否指点一二?”
沈括接过残页,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图案,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此纹如书法中的‘中锋行笔’,需凝神静气,力道均匀,方能凝聚气韵。你看这洛水波纹,自然流畅,无一丝刻意,灵纹绘制当如这般——顺应‘炁’的流动,不可强行勾勒。”
他指着残页上的三角纹与圆形纹:“这两种纹路,一刚一柔,一锐一圆,想必对应着不同的‘炁’的形态。如同世间万物,有山之刚,有水之柔,二者结合,方能成天地之景。灵纹亦是如此,刚柔并济,方能发挥最大效用。”
林玄听得连连点头,沈括的话恰好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也让他对灵纹与法力的结合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他忽然想起《凡俗符论》中“刚柔并济方为上乘”的说法,如今看来,无论是炼体、法术还是符道,核心道理都是相通的。
文会间隙,林玄与张明在书院内闲逛,遇到不少志同道合的学者。有研究上古文字的老者,与他探讨《文字源流考》中的疑难;有擅长书法的雅士,为他演示“中锋行笔”的力道控制,让他对灵纹绘制有了新的感悟。
张明看着林玄与众人交流的身影,笑着道:“林兄,你虽为修仙者,却能放下身段与凡俗学者探讨,这份心境实属难得。我先生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看来无论修为高低,皆有可学之处。”
林玄深有感触:“张兄所言极是。我之前总觉得修仙者与凡人有别,却不知凡俗智慧中藏着大道玄机。这些大儒、学者终其一生钻研一事,不求速成,只求真理,这种执着与沉淀,正是我所欠缺的。”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明悟:修仙之路与人间治学并无不同。张载大儒研究《易经》终其一生,沈括先生格物致知从未停歇,他们不求境界突破,只求探寻真理;自己有五百载寿元,何必急于一时破解《云笈玄真录》?不如像这些大儒一样,脚踏实地,在感悟中积累,在沉淀中突破。
之前纠结于《紫霞蕴气诀》与《云笈玄真录》的选择,此刻已彻底释怀。《紫霞蕴气诀》虽易成,却非“顺势”之道;《云笈玄真录》虽晦涩,却蕴含天地规律,只要慢慢来,总能参透。
夕阳西下,洛水泛起金色的波光,文会的第一天在众人的意犹未尽中结束。林玄与张明并肩走在返回客栈的路上,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他握着手中的残页,心中满是清明与笃定——洛阳文会的机缘,让他离《云笈玄真录》的奥秘又近了一步,也让他对修仙之路有了更深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