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程结束得比较早。
陆北辰收拾好笔记，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
他习惯性地低着头，想快点穿过这片人多的地方，回宿舍或者去工坊。
“陆北辰。”
一个声音在他旁边响起，声音清脆，有点熟悉。
停下脚步，转过头。
苏小妍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她还是穿着那身深蓝色的机甲班制服，洗得很干净。
头发扎在脑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傍晚的光照在她侧脸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有事？”
自己和苏小妍只在考核那天有过短暂的接触，算不上熟悉。
苏小妍走到他面前。
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是金属的，巴掌大小，看起来有些旧，边角有点磨损。
“这个，给你。”
她把盒子递过来。
陆北辰没有立刻接，看着她，眼神带着疑惑。
“是那台机甲，”
苏小妍解释了一句。
“里面一个小的平衡感应器，当时调试的时候我拆下来了，忘了装回去。”
“后来机甲被收走了，这个就一直在我这儿。”
她晃了晃手里的盒子。
“现在，物归原主。”
陆北辰明白了。
他接过盒子，入手有点沉。
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是一个小巧精密的机械部件，上面连着几根细线。
“谢谢。”
把盒子合上，陆北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不用谢。”
苏小妍看着他，停顿了一下。
“你那台机甲被收走，有点可惜。”
陆北辰没说话。
可惜吗？
是有点可惜，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两个人都没开口，气氛有点尴尬。
过了一会儿，苏小妍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后来去看过机甲班的训练吗？”
陆北辰摇了摇头。
“没有。”
“维修系的课程很紧。”
“这样啊。”
“下个星期，我们班有场小队对抗演练，在第三训练场。”
苏小妍看向陆北辰发出邀请。
“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来看看。”
“应该比考核那天打得好看点。”
陆北辰看着苏小妍。
夕阳的光里，她的眼睛很亮，很干净。
“好，有时间我会去看看。”
“嗯。”
苏小妍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她对着陆北辰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朝着机甲班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陆北辰看着她走远，直到那深蓝色的身影消失在道路拐角。
摸摸口袋里那个装着感应器的小盒子，金属触感，有点凉。
“她好像和学院里很多人不一样。”
收起思绪，陆北辰也转身离开。
他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
夜幕降临。
陆北辰换上工装服，戴上面具，进入黑石区。
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挂着破烂霓虹灯牌的地方。
牌子上的字，缺胳膊少腿，只能勉强认出“老瘸子零件”几个字。
这里是一个零件铺子。
门面很小，里面堆满了各种新旧零件。
从地上一直堆到天花板，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戴单边眼镜的老头。
他一条腿是机械义肢，裸露的金属关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此时正就着一盏昏暗台灯，用小镊子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一个精密的小部件。
听到有人进来，老头哑着嗓子问。
“要什么？”
陆北辰走到柜台前，声音有点闷。
“看看神经链接组件。”
老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眼皮。
眼睛透过镜片，打量着陆北辰脸上的金属面具。
“初级的有几个。”
“二手货，性能不稳定，自己挑。”
老头用镊子，指了指柜台角落一个敞开的纸箱子。
里面乱七八糟堆着一些零件，还有几束缠绕在一起的数据线。
陆北辰走过去，蹲下身。
在那一堆垃圾一样的零件里翻找起来。
他找得很仔细。
拿起一个，擦掉油污，对着灯光看里面的接口和芯片，又用手指感受外壳有没有裂纹。
有的组件看起来还算完整，但接口针脚歪了。
有的外壳完好，但里面的芯片有明显烧灼的痕迹。
老头继续低头摆弄他的东西，也不管陆北辰。
翻找了大概十几分钟，陆北辰从最底下扒拉出来一个。
这个组件看起来比其他的要旧。
外壳上的漆都快磨没了，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底色。
但它整体很完整，没有明显的物理损伤。
接口处的针脚虽然有点氧化发黑，但排列整齐，没有弯曲。
透过散热孔的缝隙往里看。
里面的芯片和线路板看起来也比较干净，没有维修或者烧毁的痕迹。
拿着这个组件，陆北辰走到柜台，放在老头面前。
“这个，多少钱？”
老头放下手里的镊子和零件。
拿起那个神经连接组件，凑到台灯下仔细看。
他用手指抹了抹接口处的氧化层，又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听里面的声音。
“老的‘迅蛇’三型，停产快十年了。”
老头放下组件，看着陆北辰。
“响应延迟比现在的新货高至少百分之三十，而且功耗大。说不定用几次就烧了。”
他报了一个价格。
不便宜，但也没高得离谱。
陆北辰没还价。
他知道，在这种地方，还价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他从怀里掏出赢来的星币，数出相应的数目，放在油腻腻的柜台上。
老头看了一眼钱，没伸手拿。
“这东西可不保证能用。”
“出了这个门，是死是活，看你自己运气。”
陆北辰点头，表示明白。
随即就拿起这个旧的神经连接组件，放进袋子里。
交易完成。
陆北辰转身，准备离开。
“喂，小子。”
老头在他身后突然开口。
停下脚步，陆北辰回头。
老头那只好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一点浑浊的光
“这东西，一般是给那些玩改装机甲的亡命徒准备的。小心点用。”
陆北辰隔了几秒，低声回应。
“知道了。”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陆北辰重新走进黑夜中。
怀里的那个神经连接组件，贴着胸口。
冰凉，坚硬。
“有了它，就可以尝试改造备用机甲的框架，提升机甲响应速度。”
“虽然只是初级老型号组件，但比现在纯粹手动操控，也算是一个巨大进步了。”
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陆北辰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