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链的震颤顺着腕骨往骨髓里钻，林烬低头盯着那道金纹，像条活过来的小蛇正往地面游。
赵三喜的手还搭在他肩膀上，掌心的温度隔着血污的衣襟渗进来：“老大，这密道下去全是归阴教的禁术阵，您伤成这样——”
“我习惯了。”林烬扯了扯被黑血浸透的衣袖，锁骨处的锁魂印记随着呼吸明灭，像团压不灭的火。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青铜环时，指腹擦过“冥枢”二字，姐姐的声音又在耳边绕了一圈，这次连尾音都带着风，“阿烬，往下走。”
赵三喜的手指在发抖，他看着林烬转身走向祭坛角落的暗门，那道门缝里渗出的阴寒比外面的黄泉河还冷。
“守好出口。”林烬的声音飘过来，混着密道里滴水的脆响，“要是我半小时没回来——”
“别他妈说这种话！”赵三喜吼了一嗓子，喉结上下滚动，掏出怀里的黄泉灯塞过去，“带着这个，至少能照清三步内的鬼祟！”
林烬接过灯，灯芯的幽蓝火苗在他瞳孔里晃了晃。
他没说的是，锁魂链的震颤早替他辟开了阴雾，每走一步，链身就轻颤一下，像在给他数着台阶。
密道的石壁渗着水珠，沾在他手背的伤口上，疼得人清醒——这疼比阳间996时的偏头痛舒服多了，至少证明他还活着，或者说，还“存在”着。
转过第三道石墙时，锁魂链突然绷直成一条线。
林烬的脚步顿住，鼻尖钻进一股焦糊的香灰味，混着腐肉的腥。
他抬手推开最后一道石门，入眼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整座地下宫殿像被剥了皮的巨鲸，四壁刻满暗红符文，每道符文都在渗出黑血般的液体，滴在青铜祭坛上，“滋啦”作响。
最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道缝，宽不过半尺，却深不见底，裂缝里翻涌着幽绿的光，像极了黄泉河底的鬼火。
“林七……回来吧……”
低哑的女声从裂缝里钻出来，撞在林烬耳骨上。
他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石壁——这声音他听过，在姐姐出事那晚的暴雨里，在锁魂链第一次震颤时的出租屋里。
“林七”是谁？
他摸了摸胸口的青铜环，环身突然发烫，烫得他指尖发红。
“你以为我真的被镇住了？”
血煞尊者的声音像碎玻璃，从锁魂链里刺出来。
林烬低头，看见链身上缠着的黑雾突然膨胀，凝成半张青面獠牙的脸，“这只是我的一缕分魂！”
裂缝里的幽绿突然暴涨，无数半透明的手臂从缝里伸出来，指甲刮在地面上，发出指甲划黑板的刺响。
林烬甩开锁魂链，银白的链身在空中划出弧光，所过之处，怨灵的手臂像被火烤的冰，“嘶啦”化成青烟。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肋骨断处的疼顺着脊椎往上窜，但锁魂链在他手里越来越沉，沉得像握着根烧红的铁棍。
“分魂？”林烬扯了扯嘴角，链身金纹突然亮得刺眼，“那正好，省得我去抓本体。”
他手腕一翻，锁魂链缠上最近的一根怨灵手臂，猛地一拽——那手臂被扯断的瞬间，裂缝里爆出一声闷吼，幽绿的光暗了暗。
林烬趁机凑近裂缝，从怀里摸出生死簿副本。
这是他用三个月引魂业绩跟文书司换的特权，能查看指定区域百年内的死亡记录。
泛黄的纸页被阴风吹得哗哗响，他的指尖在某一页顿住——近百年间，这座城市的死亡人数在每个甲子年都会暴涨三成，死者年龄集中在二十五到三十岁，死因全写着“意外”。
“意外？”他低声嗤笑，指尖重重按在“意外”两个字上，“雷劈、坠楼、车祸……全是阳间查无实据的死法。”
锁魂链突然缠上他的手腕，像在拽他看裂缝边缘的符文——那些暗红的纹路，和生死簿上“意外”二字的墨迹，竟是同一种颜色。
“他们不是要打开黄泉……”林烬的声音低得像耳语，锁魂链的震颤却越来越急，“是要改写轮回。”
裂缝里的低语突然拔高，像无数人同时尖叫。
林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锁魂链突然剧烈震颤，震得他虎口发麻——这次的震颤和之前不同，带着股熟悉的灼热，像姜九娘提过的“影子计划”里，第二节点的气息。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咬着牙把生死簿塞回怀里，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按在裂缝边缘。
锁魂链的金纹顺着血珠爬进石缝，在地面烙下一个极小的锁形印记。
这是他新研究的追踪术，只要裂缝再动，链身就会像狗鼻子似的追过去。
当林烬踏出密道时，黄泉灯的幽蓝火苗已经弱得像要熄灭。
赵三喜扑过来接住他，身上的冥差官服沾了他半袖黑血：“您可算出来了！监察司的人——”
“等等。”林烬抬手止住他的话，摸出腰间的引魂铃。
铃身还沾着血，姜九娘的传讯符却已经贴在上面，朱砂写的字还在渗着红：“监察司已经派人前来接管，但他们……似乎另有目的。”
他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锁魂链突然又轻颤起来，这次的方向是——东边。
林烬眯起眼，想起姜九娘提过监察司最年轻的金牌使，那人生得像块冰，却总在生死簿上挑他的刺。
“老大？”赵三喜的声音带着点不安。
林烬扯了扯裂开的衣领，锁骨处的锁魂印记亮得刺眼。
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环，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锁魂链——该来的，总要来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阴兵的玄铁马。
林烬转身看向密道入口，看见当先一人穿着监察司的玄色官服，腰间挂着的令牌在阴风中泛着冷光。
“林引魂使。”那人的声音像块冰砸在地上，“我是墨无痕，奉十殿阎罗之命，接管归阴教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