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初升,金辉洒落,将九重天阙的琉璃瓦映照得流光溢彩。连片的宫宇间,有一处不算起眼、却格外清幽精致的偏殿小院,院内植了几丛翠竹,晨露未曦,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清新。
凤筱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红黑挑染长发,那对白色的狐狸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显然是一副刚被从被窝里挖出来不久的模样。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便服,大大咧咧地蹲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根不知从哪儿掰来的嫩竹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上的蚂蚁洞。
“洛——停——云——!”
她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百无聊赖,朝着殿内某个方向喊道。
话音刚落,殿内便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月白云纹宽袍的青年慢悠悠地踱步出来。他面容清俊,眉眼舒朗,嘴角天生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十分好脾气的模样。
当然,其实他也是装的!
现实里也没那么好脾气。
……
听到凤筱那毫无形象的呼喊,他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一口流利又带着独特韵律的粤语脱口而出:
“喂!做咩啊?乡里啊?”
此人正是洛停云,与凤筱一样,是个魂穿至此的“异乡人”,而且好巧不巧,前世还是同一个地方——广东来的。在这举目四顾皆“古人”的天界,能找到一个能用地道乡音交流的“自己人”,简直是沙漠遇绿洲,他乡遇故知。
凤筱一见他就来劲了,把竹枝一扔,也换上了纯正的粤语,开始抱怨:“顶你个肺啊,闷到抽筋!呢度乜七娱乐都冇,朝朝早早就被嘀仙娥挖起身,话咩仪态,仪态佢个卤味!”
洛停云走到她对面,也没讲究什么礼仪,随意地靠在另一张石桌边,闻言嗤笑一声:“咁你咪当提前体验退休生活咯,饮饮茶,睇睇景,几咁惬意。”
“惬意你个头!”凤筱翻了个赤色的桃花眼,狐狸耳朵抖了抖,“我啲青春年华,就咁浪费系度?仲要日日对住块冰山!”
“冰山?”洛停云挑眉,立刻会意,“你话……你阿哥啊?”
“唔系佢仲有边个啊?”凤筱没好气地道,随即像是找到了绝佳的吐槽话题,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喂,乡里,我问你啊,你觉唔觉得,卿九渊嗰个人,佢嘅衣柜系咪得一种颜色啊?”
洛停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系话……佢成日着嗰啲玄色衫啊?”
“系啊!唔系玄色就系墨色,再唔系就系深灰色!睇到我都眼冤!”凤筱用力点头,表情夸张,“你话,佢系咪对黑色有乜嘢特殊情意结啊?定系觉得着到黑黢黢先有气势,先似个太子?”
洛停云摸着下巴,故作沉思状:“嗯……据我观察,可能系觉得够低调,够稳重,符合佢嘅人设?”
“稳重佢个冬瓜豆腐!”凤筱毫不客气地吐槽,“年纪轻轻,成日老气横秋!你话,如果我揾件粉红色嘅衫俾佢着,佢会唔会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想象一下卿九渊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配上一身娇艳的粉红……洛停云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满脸通红,对着凤筱竖起大拇指:“……狠!真系狠!乡里你果然系狼灭!”
凤筱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狐耳也跟着抖了抖:“讲真,我觉得佢着月白色应该几好睇,或者浅青色,衬佢把修罗神剑啲煞气,有种反差萌。”
“反差萌?”洛停云琢磨着这个词,觉得甚妙,“不过我觉得,佢可能会觉得太过‘轻浮’,有失身份。”
“身份身份!佢个脑里面除咗身份同责任,仲有冇第二样嘢啊?”凤筱翻了个白眼,“你话,系咪因为佢个名有个‘渊’字,所以特别钟情深沉色?”
“哇,你个逻辑鬼才!”洛停云笑得不行,“照你咁讲,你个‘筱’字系细竹子,你咪应该成日着绿色?”
“我呸!”凤筱啐了一口,“小小的老子中意红色,够晒旺!”
两人你来我往,用飞速的粤语吐槽着某位太子的穿衣品味,笑声不断,与这清晨静谧雅致的仙家院落格格不入,却又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
“唉,”凤筱笑够了,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赤色的瞳孔望着天空,“真系好想睇下佢换种颜色嘅样啊,哪怕一次都好。你话,如果我偷偷喺佢沐浴嘅时候,将佢啲玄色衫全部换成七彩斑斓嘅,会点?”
洛停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卿九渊沐浴出来,面对一溜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太子常服……他顿时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乡里!冷静!咁样会出人命噶!你信唔信佢即刻拎住把修罗神剑追住你砍九条街!”
“切,冇胆匪类。”凤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但自己也觉得这操作风险系数太高,只能遗憾地咂咂嘴,“难道真系冇办法拯救下佢嗰灾难性嘅审美咩?”
洛停云摸着下巴,眼神闪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或者……唔使咁激进。下次佢寿辰,你送件唔同颜色嘅礼物俾佢,譬如……一条月白色嘅发带?睇下佢用唔用?”
凤筱眼睛一亮:“咦?呢个主意好似唔错喔!虽然我觉得佢大概率会压箱底……”
“试下咯,又冇坏。”洛停云怂恿道,“话唔定有意外惊喜呢?”
“好!就咁话!”凤筱一拍大腿,来了精神,仿佛已经看到了卿九渊头上系着月白发带那别扭又不得不接受的模样,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
两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在这九重天阙的清晨,因为共同吐槽某人的穿衣风格而找到了无尽的乐趣,也为这肃穆的天宫,增添了一抹截然不同的、鲜活而闹腾的色彩。
至于那条月白发带最终命运如何……那就是后话了。